。「怎么会有人拿数位相机翻拍底片……」
「没办法啊,谁教底片要被抢走?好啦,有没有查出那个标志的团体?」
「如果靠那张照片就能看出什么,我们杂志早就卖破百万本了。」
「的确。」
御法川不禁苦笑起来。
「啊,不过总编辑的看法满有意思的。」
「嗯?」
「那个标志不像用刻的或画的,好像是浮出来的血管。」
「血管?」
「重点是采访!你采访得如何了!」
「哇!」话筒冷不防地传来男性咆哮声,御法川连忙把手机拿远。那是头山的声音,他八成把千晶的手机抢了过去。
「有新题材了!听说上海有个会唱日文歌的偶像歌手,快去……」
御法川不把话听完,就先挂断手机。他开始思考某件事情,背后电子显示板上的广告继续变换花样。
「血管……浮出相同的形状?」他独自低喃。「那个女的——」
(迦南是个普通的女孩。)
玛利亚走在夜间的繁华街道上。她脖子上挂照相机、弯腰驼背的样子,实在配不上两旁璀璨的霓虹灯。
(我以为,不论她的过去如何、现在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都会是那样。但是……)
(那只是我在欺骗自己。)
她蓦然停下脚步。即使闭上眼睛,鲜红色的血迹仍旧挥之不去;回荡在耳畔的枪声、少年撞到地面又弹起来的身体、然后是迦南手上,冒出硝烟的枪。
这时,突然有人在肩膀上一拍,吓得她立刻转头。有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对她说着听不懂的中文。这是在搭讪还是揽客?还是对站在路上发抖的她表示关心?她无从得知。
「对、对不起!」
她没来由地道歉,然后快步离去。
(我——)
才走几公尺,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自从和迦南分开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昨天甚至整夜都没睡觉。
(我究竟看到迦南的哪一面——不,应该是问我究竟「想」看到她的哪一面?)
迦南赶过来救玛利亚,并对抓住玛利亚的「敌人」开枪。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玛利亚,这点她很清楚。
再者,迦南跟自己本来就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的房间内有枪,玛利亚抵达上海的那天,就目睹整起枪战,所以这点她也很清楚。
(我「以为」自己很清楚,「以为」自己都能看见。)
(真像个笨蛋。)
(我竟然还对实先生说得很了不起似的。到头来,刻意闭上眼睛,忽略掉那么多事物的人,就是我自己。)
她一路上埋头走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进入人烟稀少的地带。
(我想确认迦南的确有「女孩子」的一面,所以告诉她许多「女孩子」喜欢做的事。但这不过是我挑自己想看的样子看,自己把希望跟她多少有些共通处的想法,加诸于活在枪林弹雨中的她身上而已。)
真正的迦南为了达成目的,就算对方是个少年也照杀不误。玛利亚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而且先前也提过好几次,她是为了要拯救自己。尽管理性上很清楚这件事,感情上却就是无法接受。玛利亚开始觉得,她并不适合出现在那残酷的世界。
「!」
这时突然传来男生尖锐的声音,玛利亚不禁伸直背脊。她不知不觉来到幽暗的小巷内,酒吧看板的旁边有几名年轻人,手握啤酒罐和酒瓶,其中一人手指着玛利亚,大声咆哮听不懂的话。
玛利亚反射性地往后退。看来当她陷入思考时,双脚跟着停了下来,因此在那群年轻人的眼中,才会认为貌似观光客的玛利亚一直盯着他们看吧。
他们正在兴头上,其中几个人靠了过来。
「那、那个……」
玛利亚想解释,但话就是说不出口;脑中也闪过转身逃跑的念头,偏偏双脚也不听使唤。她在上海已经遇过好几次更恐怖的场面,但现在脚还是会发抖。对方的咆哮声和强大气势压得她无法动弹。
走在前面的男子伸出手,即将抓住玛利亚时——
「哎呀呀,久等啦!」
一个充满精神的说话声插入现场。巷口突然跑进一名年轻女子,不由分说就抱到她身上。
「打工的,你也摸太久了吧?啊,那边的抱歉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等、等一下……」
女子抓住玛利亚的肩膀,硬是把她带走。由于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这名女子的手脚又很快,那群年轻人就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另一方面,女子带着玛利亚来到街道外缘后,立刻双手一放停下脚步。
「你是笨蛋吗?」
「咦?」
「夏天来上海吃螃蟹的日本人,这里不是你的国家!」
她转头瞪着玛利亚。这时玛利亚立刻想起她的脸,从庆典上射击游戏摊位的女店员、服务生、餐厅中拉二胡的人……全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