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不久之前,他才刚跟玛利亚吃完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玛利亚非常晚才回来,而且就此不吭一声地关在房内。跟她说要外出采访了,人也是动都不动;再质问她是不是在耍大牌,她也只回一句「对不起」。
如果她是男的,御法川早就一把揪起来揍下去了;但即使是个女的,这时也大可叫她东西收收回日本去。
(但现在她甚至算不上是个女的……)
御法川深深叹一口气。
(根本是在闹别扭的小鬼。)
此外,他自己多少有点责任。焦躁之下,直接对缩在床铺角落的玛利亚问道:
「你跟那个叫迦南的吵架了吗?」
下一刻,一片死寂笼罩下来,他立刻明白自己踩到地雷。
现场气压实在低到难以忍受,他索性先出门一趟,完成其他专题的取材后,在傍晚时分回到旅馆,把哭肿眼睛的玛利亚死拉活拖出门。
他先叫了一辆计程车,而且不知足什么样的缘分,随便拦到的一辆计程车,驾驶居然又是漂亮达成空中大跳跃的中年男子。
「今天两位应该没被追杀吧?」
驾驶不断向他确认。
「废话。动不动就被人追杀,我哪受得了?」
御法川嘴巴上这样挂保证,但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把握。
他要带玛利亚去的地方,是以上海蟹闻名的餐厅。当他在新闻报社工作,头山还是顶头上司时,曾经听说过这家店。
「要让女生恢复心情,当然就是食物啦。」
「才没有那么简单。」
玛利亚还在闹脾气。驾驶不知为何也跟着附和。
「嗯,没错。要让我内人恢复心情啊,得拿出闪闪发光的东西呢。」
「也不对啦!」
不过,就在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内……
「好棒喔!超好吃的!」
她的脸上已堆满笑容。嘴巴里的东西都还没吞下去,目光就忍不住在其他盘子间打转。酥炸蟹肉炒蟹肉、蟹肉汤蟹肉火锅蟹肉炒饭——满满一桌螃蟹全餐。
「那老家伙偶尔也会说对话嘛。」
「嗯?」
「没事,你就给我用力吃!」
御法川一面哀悼自己的荷包,一面忍痛鼓励玛利亚尽量多吃。
现在似乎是观光淡季,这里除了他们两位,就没有其他客人,整间餐厅显得一片空荡荡。他们所在的二楼座位能俯瞰下方舞台,舞台上的店员正在弹奏二胡,二胡声带来的袅袅余音,听起来有份寂寥。
突然之间,登登登登——!旋律转趋刺耳。
「怎、怎么了?」
舞台上换成另一名女子,和二胡展开奋战。她的神情相当认真,但弹奏出的声音实在难以忍受,结果被店长级的人物抓住脖子拖走,一路上还哭哭啼啼的。
「啊!」
玛利亚看到那名像是来打工的女子侧脸时,突然叫出声音。
「嗯,是认识的人吗?」
「实先生应该也有印象吧。她有在好几个地方打工——所以到底接了几份工作啊?」
「毕竟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很大,能够打工就已经很好罗。」
听到御洼川这席话,玛利亚低下头,似乎想到什么事情。
「怎么了?」
「没事……」玛利亚低声回应。「所谓的普通女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呢……」
用完餐后,御法川走出店门,举起手要拦车。
「那个,谢谢您的招待。」
「只是偶尔啦。你又想说什么了?」
「嗯……我想去散个步。」
「散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时间,一个人去散步?」
「是的。」
「……你啊,知道这里跟日本不同吧?」
「知道。」
玛利亚的神情相当认真,御法川只能叹口气。
「真像你那个朋友啊。」他拗不过去,举起白旗投降。「尽量走在明亮的地方啊!还有不要离开上海站北侧!武器……你身上应该没有,就带一台相机去吧,至少能用闪光灯牵制敌人……」
劈哩啪啦交待完后,两个人在这里分开。御法川目送玛利亚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为止,然后再叹一口气。最后,他也决定散步回旅馆。
他走上天桥时,手机铃声响起。液晶画面上显示「矶千晶」的人名。那个人是他在天堂出版的记者后进。
「是你啊。送去的资料看过了吗?」
「画质太差了啦~~」对方说起话还是那样温温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