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看』见,他们也有各自『看』出对方感情的方法。像是经验的累积、处世方法之类的。」
接着,他又随意问了一句:
「对了,迦南,我在你眼中又是什么颜色?」
「你的颜色……」
迦南认真盯着夏姆.然后回答:
「淡咖啡色。」
「淡咖啡色?」
「就是一个礼拜没洗澡的颜色。」
「你只是在描述事实吧?」
看着对方摆出苦瓜脸,迦南抖动肩膀,呵呵呵地笑出声音。夏姆假装不高兴地闭口不语,但他的嘴角其实在笑。
终于,在他们两人最后一次——想不到会是最后一次——出任务前。
「好痛!」
老旧的小屋中,迦南的左手臂上扎着针,不满地发出抗议。给她扎针的,是夏姆一位号称专业刺青师的老朋友。
「好好忍耐,才那么点痛。」夏姆站在小屋门口说道。「你都上过好几次战场了,现在只是刺个青就在喊痛?」
「会痛就是会痛嘛!」
「那你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迦南别开视线,然后模仿夏姆含糊的语气回答:
「家族的证明。」
夏姆叼着烟瞄一眼迦南,但没多说什么就默默走出小屋。不过,迦南当然「看」到了。说不定夏姆就是不想被迦南「看」到,才会到外面去的。
之后——
(之后——)
他们两人搭上列车。迦南用披风前端盖住刚完成的刺青,总有一天,这也会成为铁之抗争代理人的象征,在敌人之间传阅吧——「怎么搞的?为什么又多出一条棘手的『蛇』?」
迦南想像着那样的未来。
然而,那次任务其实是场骗局。提出委托的女性是夏姆过去的伙伴,但万万想不到被她骗了。他们两人在车中被迫分开,迦南跑到列车前端时才察觉危机,赶紧回到夏姆那里去。
但夏姆已经吐血倒地而死,委托任务的女子举枪站在旁边。
被激怒的迦南展开突袭。她都已下定决心,不要再当个被剥夺的人了,现在却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度失去——不过这次的敌人不同于过去交战的对手,一阵激烈战斗后,还是没分出胜负。
直升机的马达声逐渐接近,那名女子登上车顶,抓住直升机抛下来的绳梯。
「你到底是什么名字!」
迦南朝渐渐远离的敌人喊了最后一声。这时,女子的袖口在强风吹袭下,露出底下的黑色纹路。原来迦南错了,夏姆养大的其中一条「蛇」,早已野放出去。
「迦南。」
女子深邃的面孔浮出微笑。当她的双脚离开地面时——
「我『没成为』希望之地,只是随处可见的恐怖分子。」她从高处睥睨迦南。「现在你先记住『阿尔法特』就好。」
直升机远去后,迦南仍盯着那方向好一阵子。她的头发在强风中翻飞,但心里掀起的感情更加强烈。
(之后——)
世界突然失去色彩。自从失去整个家庭后,她以为自己往后都只是为了复仇而活~~但不知不觉间,她藉由出现某种能力,再度得到说什么也不能被夺走的事物。
(够了,我不再需要任何东西了。反正拿到手之后,最后一样会失去。)
尽管已下过无数次决心,但不论她想不想要,靠着身体自然而然的感觉,还是会不断接受到大量「色彩」。其中有种新的色彩——不,应该说是古老到让她以为是新的色彩。那是她遗忘已久,而产生怀念的事物。
「我们来做朋友吧!」
跃动的声音,至今仍回荡在耳畔。
然而,那也已经变成僵硬的笑脸、将她拒绝在外的苍白色。
「!」
迦南猛然回神,一脚踢开地上的子弹碎片,看向沾满血迹的蛇状刺青。
「你还在想着要复仇啊。」
这时,她听见某人低沉的声音。抬头一看,镜中出现夏姆的身影,但那个人当然不是真的活着。迦南至今几乎不曾回顾过去,正因为如此,当她偶然揭开对过去的追忆,怀念之情就会排山倒海而来,甚至还跟现实混合在一起。
「记住,冤冤相报并没有意义。不用义务的心态面对,就无法得到救赎。」
「…………」
「之前说过吧,人类是能自己和别人的感情好好相处的,你要把方法学起来。面对复仇的心态也一样,光是憎恨并没有用……」
「夏姆,」迦南起身走近镜子。「我都知道,但是我……」
她缓缓将手伸向镜中的夏姆,指尖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夏姆却突然消失无踪。迦南垂下头,挤出这一句话: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床边的手机发光显示来电,但她只像个雕像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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