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迦南都会原封不动地丢回来。
「你平常都在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武器?」
「你为什么没有武器?重要的东西可能哪天就被抢走了。」
「什么是重要的东西?」
「你有什么想保护的东西?」
「你在跟谁战斗?你是正义的一方吗?」
「你说的正义又是什么?」
迦南一面保养枪械、磨利小刀,一面像镜子似地把问题弹回去。
「就算告诉你我的正义,你一定也理解不了。你住的日本相当和平,只要是拿枪战斗的人,就算是出于义勇,也会被当做恐怖分子。没错吧?」
对于迦南的问题,玛利亚完全无力招架。虽然迦南几乎不回答她,但想必早就在心里准备好答案了,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玛利亚非常不甘心。对方跟自己差不多岁数,却早就找出明确定位;反观自己,则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出现「我的人生好肤浅」的念头。
先前提到「镜子」的比喻,即代表迦南好比玛利亚的镜子。对着镜子一照,渺小肤浅的自己立刻无所遁形。这对玛利亚而言,无疑是残酷的事实,然而——应该说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来找迦南。
两人的关系开始出现变化,是在可以聊的话题都聊完,玛利亚无所事事,索性拿起桌上绳子玩起花绳的那一刻。迦南从来没有想过,区区一条线竟然能产生那么多变化;她看着玛利亚用花绳变出各种复杂的形状,不由得睁大眼睛。
这是玛利亚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把戏。母亲在她小时候就离开人世,因此没留下什么深刻回忆,唯有翻花绳的技巧,算得上是她跟母亲的连结。
她一边翻花绳,一边提起自己的母亲,迦南听了,也开口谈自己的家人。她的家人死于战火,为了复仇,才会一直战斗到现在。
如此的真实故事听在玛利亚耳中,依然没什么真实感。那些战争还是复仇什么的,彷佛都只出现在虚构剧情中:不过,她觉得自己总算接近了迦南一点,心里感到有些高兴。不仅如此——
「可以教我怎么玩吗?」
迦南也终于主动接近自己。在那之后,她当起迦南的老师,教她如何翻花绳。迦南对任何事情肯定都充满热忱和专注,她拿起玛利亚手中的绳子,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结果竟然像雕像一般,动也不动地坐了快一个小时。
「来啦,我告诉你。」玛利亚等得不耐烦,直接教她怎么做。「把食指挂在这里拉过来……」
「我知道啦。」
对玛利亚而言,迦南不悦的表情可说是相当新鲜;迦南花了大半天,终于做出个形状时,还得意地笑着说:「怎么样?」
看到迦南展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时,玛利亚相当高兴。她第一次做出桥的样子,玛利亚拍手称赞「好厉害好厉害!」的时候,更是露出少女般的腼腆笑容,彷佛在说「要不要抱一个?」。
终于,距离玛利亚回日本的日子只剩下两三天——
「你看。」
她们一起吃完饭后,迦南翻开包在手臂上的布给玛利亚看。上面是一片黑色复杂的纹路。
「嗯……是蛇吗?」
「没错,是一对的。」
「跟谁一对……」
玛利亚还没问完,就注意到迦南用爱怜的眼神看着刺青,于是灵光一闪——
「啊,是你喜欢的人吗?」
「嗯。」
迦南大方承认,但显得有些丧气。
(没错。)
玛利亚的双手被手铐吊起,回想迦南当时的淡淡一笑。
(在战争中失去家人的迦南,是如何走过来的?她经历过的事件和悲痛,都是我们无法想像、甚至连装作理解都没有办法的。但她……)
(但她仍然是个女孩子。)
「迦南才不是什么怪物!」她又重复一次。「别把她跟杀人不眨眼的你们相提并论!我不会原谅说我朋友坏话的人!」
「哼。」
玛利亚含着泪水瞪视少年,少年则像隔着栅栏观赏动物般地看她。
「好啊,反正迦南应该也快来了。既然你那么说,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少年说道。
同一时间,迦南来到隧道控制室,但这里就如同预期,没半个人影。她走到操纵面板前,毫不犹豫地往握把一敲,掀开凹陷的面板。藏在面板之下的,是无数条线路。
她粗鲁地把手伸进去,立刻感受到一阵电流,里面还啪啪啪地迸出火花。就连她都痛苦地扭曲表情,但她并不放弃,继续把手伸到更深处。
接着,闭上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光线从四面八方射进来。那些光线像洪水一样越来越强,逐渐聚集成漩涡,最后往中央收缩进去。
迦南脑中出现的这幅影像并非单纯的想像。如同过去玛利亚对御法川所说明,她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殊感知能力,也就是所谓的「联觉」。视觉、嗅觉、听觉等感觉相互掺杂混合,让声音变得有触感、或是看得出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