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那王快速说完后敲响了一下桧扇,似乎不愿让哥哥有机会再将麻烦推给自己。
这时,树丛中、屋檐下的暗处瞬间涌出了一群神出鬼没、叩拜在地的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毕恭毕敬地趋前说道:
「纱那王大人,好久不见。」
「是木隐啊。松寿王要回府了,你们护送一程吧。」
木隐不就是松寿王从纱那王那儿抢走的乌鸦天狗吗?——桐绪探出头来端详男子的长相,结果是位俊秀的美男子。
「慢着慢着,兄长我今夜要住在这儿,我要和鹰一郎畅饮到天明。」
松寿王耍赖道。
「如果您真的如此喜爱这儿的劣酒,之后我会派人为您献上角樽(注:一种专门用来作为贺礼的酒。)。兄长,你就了无牵挂地回府吧。」
「真讨厌——你就这么想赶走你哥哥?有本事就用蛮力把我赶走!」
剑拔弩张的松寿王眼中闪着金色光芒,金色长发也如逆风般竖了起来。
「好啊,我奉陪。」
不甘示弱的纱那王眼中也闪出了银色光芒。他们两人的妖气相当惊人,震得宅邸的梁柱嘎嘎作响。
「慢、慢着,纱那王!兄弟之间不要打架啦!」
「桐绪,你这蠢蛋,别妨碍他们两个。」
化丸踩着桐绪的袖子说道。桐绪回过头去,发现化丸和鹰一郎两人都用坐垫护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哥,你在乐个什么劲儿啊!万一我们家被弄坏了怎么办!」
桐绪转向院中由木隐带头的那群叩拜在地的男子,求他们帮忙劝架,但他们却说「老样子了「,建议桐绪袖手旁观。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随从啊?
「放马过来,小绯!」
松寿王大喝一声,右手挥了下来,放出了闪电、狐火……才怪。
「纸、纸、纸相扑!?」
桐绪看到飞出来的土俵和力士后吓得瘫软在地,而松寿王则双手叉腰,挺起胸膛说道:
「这一场是纸相扑的最终决赛!来,小绯!选一个喜欢的关取(注:泛称可独当一面的力士)吧!」
「您说笑了。」
纱那王理都不理松寿王,轻轻地摇了摇桧扇,土俵就变成了厚朴叶,力士则变成不符时节的橡实。
「怪了,你不喜欢纸相扑啊?我们小时候不是常玩吗?那这个如何!?」
喝!——松寿王右手再度往下挥,这次飞出了双六(注:一种类似大富翁的纸上游戏)。
「哈哈哈,这是西海道双六。先到宫京的人就算赢,来吧!」
庭院中的苇火、木通当中的其中一只,对这场骚动啼了一声尖锐的夜啼。
最后,无论是纸相扑或西海道双六,松寿王都赢不了纱那王。松寿王在大批人马的簇拥之下连说了三次「我会来、我一定会来、我绝对会来!」接着就消失在黑暗中了。目送完他们离去之后,桐绪已经疲惫不堪了。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可以的话,桐绪真想马上躺在棉被上休息,但她想起还没对纱那王道歉及道谢,于是边将睡觉一事先抛至脑后,边寻找纱那王。
纱那王坐在吹着寒冷夜风的缘廊上,在月光下落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他抬头望着夜空,静静地闭着双眼。
他的侧脸真美——下巴到喉结的线条一气呵成,那微微鼓起的喉结,展现出令人倾心的男子气概。
桐绪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纱那王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你在做什么?」
「观月轮。」
「观月轮?」
「看着月亮,在心中思考月亮的本质。」
「喔,就是在冥想嘛。」
「跟一般的冥想有些不同。月亮和黑暗是妖气的泉源,这对害怕黑暗、以太阳为生命之泉的人族来说是很难理解的。」
「……你说的没错,我对狐狸一无所知。纱那王,我误会了你。」
纱那王转过头来,看着桐绪支支吾吾的嗫嚅着。
「对不起,千两箱那件事我不该怀疑你的。我自己妄下断论,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后来我从家兄那儿听到胧小鬼的消息,于是就慌忙地跑去找你了。」
「那时我好像在道场的屋顶。我想知道千两箱是从哪里丢进来的,所以就叫化丸彻底检查了屋瓦。」
「我真是笨啊。想都没想就跟着假的纱那王跑了出去,结果还被妖怪袭击。」
桐绪再度想起那只黑色的水球妖,瞬间觉得背脊发寒。为何我非得遇上这种事不可——?
「幸亏有那把纱那王加持过的天尾移之刀,它救了我。没想到居然可以靠它跟妖怪对战,这尾巴真厉害。」
「那东西果然出来作乱了。」
「咦?什么?」
纱那王含糊其词地说道:
「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