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铃无音音是位出家人。
约莫十八年前──一次微小的大战,身为普通人的她却无以挽回的深陷其中,找不到脱离普通人立场的时机,就这样无奈地承受一切,直到战争结束。她再也不愿意想起任何与那时候相关的事,从此以后,便尽可能地与世俗断绝联络。
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与世隔绝。
拒绝过往的隔绝。
完全的隐居深山,几乎不曾离开过,渡过──在她自己看来,剩余的人生。
避免与任何事件相关。
避免与任何事件接触。
当不成被害者还是犯人还是助手还是目击者,又或是名侦探──
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无人。
在山林间生活。
话虽这么说,她并没有因此远离文明──隐居京都东方的比睿山,有人戏称她是爱说教的破戒僧,但她其实不算是寺庙里的僧侣。
虽说是出家人,她也不到餐松啖柏的程度,能完全抛下尘世。
她只是借住在比睿山延历寺旁的礼品店里工作。
十八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日复一日与观光客为伍的生活绝对称不上有趣,却也不讨厌──她只是很普通的,以她所谓普通的方式过日子。
与异常。
及非日常毫无关联。
日常生活。
极为普通的过着那合理且常见的日常生活。
只有一点,她下定决心,绝不重蹈覆辙──她决心不再成为任何一个故事的登场人物──
「真是杰作!」
因此,在那一天。
那位长发的客人造访铃无所工作的礼品店的时候,她也和平常一样,没有多余的想法,不为所动。
即使看到他脸上那令人害怕的刺青。
与普通年轻人极为不同的服装打扮。
她也没有任何的感想。
青年嘴里念着「杰作!真是杰作!」,看起来像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开心地挑选着钥匙圈。
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弟弟妹妹选礼物一样。
在这间店的十八年间,铃无看过各式各样的人,然而她的眼神之所以会停留在那位青年的身上,都是因为她从未看过这种类型的人。
(……曾经听人说过,人类好像可以分为八种,还是十二种类型……)
(他却不像任何一种。)
铃无心想。
虽然没有什么像是感想的感想。
但──
(……啊!原来如此。)
(不是从未看过。)
(和那个孩子──好像啊!)
不经意想起了他。
虽然不同但十分相似──铃无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人。
难怪──
无法分进任何一种类型之中。
铃无还在想着,突然。
「姊姊,帮我结帐吧!」
青年不知在什么时候挑选完毕,拿着三个钥匙圈,放在结帐柜台上──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开口说话的,铃无也不太清楚。
如同妖怪一般的人。
她心想。
与戏言玩家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一样──又或者是十八年前所遇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对象,也都是如此。
好久不见的感觉。
铃无平静地反应,同样使那个人有些惊讶。
原来如此。
自己已经比想像中──抛弃了尘世。
「九百九十元。」
她说。
「啊哈哈!」
然后,那位青年笑了。
「大家都说数字不会说谎──但虚数也算数字没错吧?这么说来,数字有时候还是会有所隐瞒啊!」
「…………?」
「姊姊啊!」
青年拿出一张千元钞。
「你有杀过人吗?」
「啊?」
「我有喔!」
颜面刺青少年──带着满脸的笑意说着。
「我其实也不是因为多想杀人所以才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