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崎似乎被激怒了──虽然瞪着她看,嘴角仍带着一丝笑意──有些迟钝的她,自顾自地再度开口说话。
「我现在正为了无家可归而烦恼。」
主动说明了自己的烦恼。
「无家可归?」
零崎重复了她所说的话。本来还在四处顾盼的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将头歪向一边。
「无家可归──那是没有家人的意思吗?」
「唉?」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令人羡慕了吧?所谓的家人,在意义上其实和枷锁差不多。」
「那──那个。」
「连『家』本身也没有啊?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呢!有家可回才是一件残酷的事。」
啊哈哈!
零崎笑了。
那笑容──再度获得了七七见的青睐。
此时,她终于发现,眼前的他身上那不寻常的气息,而稍稍树立起警戒心──不过观赏零崎的角度依旧没有改变。
她本来就不具有判别光环这种暧昧感受的技术。
就只是个普通人。
虽然有些在意他所说的话。
「有家可回──为什么残酷呢?」
「就因为有家可回,所以不得不回去啊!也就是说──像是被锁住一样!」
零崎说。
「所谓的羁绊其实就是枷锁,而家就是监牢。家人更像是同一个监牢中,被同一道锁给锁上的,同房的囚犯啊──虽说血浓于水,但不知道哪里来笨蛋竟然直接把可尔必思浓缩原汁拿去喝!家。家人。羁绊。真不懂大家为什么要那么在乎这些东西呢?」
「…………」
家──监牢。羁绊──枷锁。
家人──囚犯。
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那究竟是哪门子的方程式啊──即使不是七七见,也不可能有人会这么想。但最令她感到冲击的,是自己竟然找不到否定的理论。
「家人,是无法选择的啊!」
隔了一拍──零崎继续说。
「不想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没有人拜托你把我生下来──说这些话,或许很像任性的小鬼,但如果真的这么说了──早知道就不要把你生下来──如果说父母不会这么想,一定也是骗人的。从古至今,都不停赞颂血缘关系的美好,不过那又如何呢?家人只不过是无法切断缘分的另一个体罢了啊!」
「另一个个体──」
「家,是离不开的异乡,无法丢弃的包袱──重量实在不轻啊!」
搬家是越搬越困难──零崎只是用比较浅显易懂的方式表达而已。
「他是叫井原西鹤吗?江户时代的艺术家,一辈子搬了近百次家的强者──每个人如果都能像他那样生活就好了。将所有东西都丢掉,再前往下一个住处──啊哈哈,多好啊!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
很诚实的回答。
财产全都搬到社团大楼里去了──就这样闲置在空教室里。既然都放着不管,那何不直接丢掉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割舍。
书,看完就可以丢了──有需要再买就好,不过就多花个几百几千而已,但永久的占据一个空间,对人生来说才是个损失。
就算明白了这些道理,却仍然无法把书给淘汰──
家和家人也无法舍弃。
像是无法删除的资料。
「朋友是可以分开的──恋人也可以分手而人际关系可以被取代──但唯独家人,是没有办法的。不论行动有多自由,只要家还在,家人还在──我就是个囚犯。」
所以我才羡慕你啊──羡慕你的心──
零崎如此说道。
看似不经意地──走向七七见。
双手的刀闪耀着锋利地光线,一步,一步地向她接近。
(咦?)
(他该不会是想杀我吧?)
终于──且突然的,她开始往那方面去思考。
做出了那个结论。
实在太迟了──不过,也不代表早一点就来得及。
或许就因为她迟迟没有理出个结论,才会让这个瞬间,延后到现在──越是想逃跑,越是发出悲鸣,越是会引发杀人鬼下手的动机。
根本不需要理由。
必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因此,那迟迟未出现的契机,对七七见来说,是个奇迹──对于不听、不看、不去思考的她来说。
要怪只能怪他惊人的洞察力──
「──嗯,啊啊,想逃跑啊?」
奇迹似的活到现在,没想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