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由于抱着真知,我无法完全伸长手臂,但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是慢慢缩短,近雄与我的手指互相交错。「只差一点了!」我大喊,近雄也精神奕奕地回应:「好的!」然后他试着跳跃,试图一口气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作法奏效了,只见近雄无限地朝我们接近,打算捉住我的手。
就在我与近雄如同缝合一般,将要连接在一起的那一瞬间——
「啊。」
忽然间,世界天旋地转。
遭到巨浪猛力拍打的船身向上仰起,倾斜成了月牙的形状。
站在船上的双脚失去了立足点后,我与船一同飞进空中。在半空中胡乱踢蹬的脚踢到了船身上的鲨鱼图案后,我飞往了其他方向,也因此与翻覆的船只拉开了一段距离。我抱着真知,朝着与船只及木舟不同的方向掉进海面。
这种情况下我也无法确认小近雄的安危,就在即将被抛进海里的那一刹那,脱离船身的钩绳尖端掠过我的眼前。我下意识伸出右手捉住钩绳,钩爪顿时剌进了泡得柔软的指尖里。
下一秒,我的后背撞向海面。
海水迅速入侵至我的嘴角和耳朵。这阵坠落的冲击使得我险些松开手腕,我慌忙使力,抱紧真知。在污浊的海水中我难以完全张开眼睛,但就算张开了,也分不清楚上下左右。身体任凭海浪摆布,呈螺旋状旋转。眨眼间我就无法呼吸,痛苦得在水中呻吟,也因此海水入侵至体内,引发了呼吸困难此种恶性循环。真知吐出的泡沬抚过我的脸颊后消失在他方。
再这样下去,我会和真知一起溺死!
意识也开始逐渐远离,但右手前端的某样东西勉强维持住了我的意识。
是钩绳的钩爪。无论波浪怎么猛烈地拍打我的身体,钩爪却剌进了肉里直至骨髓,没有松开。只有右手像被固定住了般毫不摇动,但关节也因此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剧痛。这阵剧痛使我免于昏迷,但也无法自肺部进水的痛苦中得到解放。我仿佛吞下了一整条大蛇,直到喉咙和嘴巴都充满了海水。在无法做好心理准备的状态下,死亡这个念头好几次闪过脑海,让我保持清醒,意识却断断续续地,犹如即将没电的电灯泡般重复着明灭闪烁。
但是,就在连窒息的痛苦也快要远去的下一秒,所有感觉一同被拉回。
有人连同血肉一起我的右手。就如同微弱的光芒自上空洒落下来般,这阵痛楚使我的眼皮深处迸出了火花。意识重新苏醒,我也恢复了平衡感。
拉扯的力量逐渐增强,将我与真知一口气拉出海面。脸部一离开海面后,身体就自动地开始排出海水。就像排泄般,海水不断自口鼻流出,眼泪也停不下来。我们一边呕吐,一边以钩绳为衔接点被拉了过去。
身体游过海面后,由于对方完全没有减轻力道,我们猛力撞上了木舟侧边的船身。然后一只闷热却又无比可靠的掌心捉住了我的手腕。
松平先生就在我含泪的眼睛前方。
将我和真知拉上木舟后,松平先生眯起双眼带着笑容迎接我。
「我收回前言。可以倒霉到这种地步,你很适合当男主角喔。」
我像是吐血般嘴角挂着海水,不正经地回以傻笑,但又马上收起。
「……近雄呢?」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后,松平先生摇了摇头。
「很遗憾。他刚好被翻覆的船只压在下面,然后就……」
他语气平淡地向我报告,同时试着拔出剌进我指尖里的够爪。硬是拔出钩爪后,我像被人踩住的猫一般发出了难听的哀嚎。因为比起疼痛,那种钩爪被人从肉的内侧拔出时的触感更引发了我生理上的厌恶感。
真知似乎也恢复了意识,「呕、呕……」地吐着海水。但是,这是她活着的证明。她还活着。在船只翻覆之后,真知依然像现在这样活了下来。
双眼顿时因眼泪和光芒而感到晕眩,就连近雄的死也变得朦胧模糊。
「要吐是没关系,但要牢牢抓紧喔。在上岸之前都还不能松懈。」
松平先生抛开钩绳,转而划起船桨。大概是因为咬牙咬得太过用力,牙龈都出血了,松平先生的嘴角泛着红色的液体。无论雨水怎么冲刷,颜色的浓度都没有变淡,甚至往外扩散,顺着雨水滑过他的下巴。
「假使真有所谓的命运,大概就是这样的定律吧。」
「怎样的定律?」
「真知活下来的话,近雄就会死。近雄活下来的话,真知就会死。说不定不论怎么改变算式中的数字,得出的答案都得是同一个数字才行。」
身为一个科学家,松平先生不带半点感情地陈述他对于近雄死亡的看法。
听完后,我回过头。先前应该还浮在海面上的船只已变成了海里的碎藻消失无踪,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近雄的身体也没有浮上来,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除。
我们所搭乘的这条木舟,仿佛正逃离横亘于眼前的黄泉冥途。
放着真知与近雄的天枰。只要拿起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落进某种事物的掌心中。
既然如此,我——会选择真知。
像要展现我坚定的决心一般,我抱紧了冷得发抖的真知。
*
「总而言之,真是抱歉啊。」
从过去返回现代之际,松平贵弘这么说了。
而我也还记得尼亚回答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