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再久也要等的觉悟后,将后背靠在围起小学操场的铁网上。大小勉强可以打棒球的操场上没有半个人影,角落里滚着一颗学生忘了收拾的足球。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我溜进操场。
就我个人而言,当然很希望别被身为小学老师的父亲发现到。我急忙回收足球后,回到小学外头。足球上满是脏污的土块,气好像也漏掉了不少,一部分的表面还不甚牢靠地往下凹陷,也因此足球无法顺利滚动。虽然无法顺利运球,但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们都是用这颗球打躲避球,而不是踢足球。
我往上踢起那颗足球。比起在岛上从未见过的一个年轻人什么也不做地呆站在原地,做点顶球动作比较不会让人心生警戒吧。不,反而更引人注目吗?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再次踢起掉下的球,将它踢得比头还高。
由于隔着太阳眼镜,就算仰头看太阳也不觉得剌眼。但是若用额头接住球,太阳眼镜就会在眼睛上方弹跳起来,太危险了。况且我也无法接受碎土块在头顶上方散开,又往我身上掉下来。因此我没有用头,仅是用脚控球。
边踢着漏了气、毫无弹性的足球,我边整理要对真知说的话。
首先,必须消除真知对我的抗拒才行。否则一到关键时刻,纵使我想付诸行动,也会让她逃走。若要软禁她,也得先培养好感情才行。
「啊,不过,也不用硬是把事情闹大吧?」
只要拜托她当天千万不要离开室内就好了。虽然不够十全十美,但若能和平解决,这是最妥当的作法。问题在于真知的个性是否会乖乖听别人说话。因为真知这家伙别人愈跟她说不要去,她反而愈想去啊。
总之第一件事就是改善她对我的印象,接着就是试着让她与过去的我和好。也就是我要主动当和事佬。这件事也许与真知的死没有关系。但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将在不再与对方说半句话的情况下分离。
纵然这才是我们该遵循的正确轨道,我仍是无法接受。
原本拒绝接受事实般踢着的足球,凹陷的部分忽然包覆住我的脚,不再往上飞起,而是滚落在地。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踢足球。
接着我持续踢着足球踢了快一个小时,鞋柜那里终于开始出现热闹的说话声。此时我的额头与后背都已满是汗水,上气不接下气。不小心太热中于踢足球了。
我随手将足球丢回操场里后,守住鞋柜。有个比低年级生和真知还要早走出来、独自一人无精打采地走着的不中用小鬼头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的表情一看就觉得很没出息,很明显将来会变成一个不怎么像样的大学生。
换言之,也就是现在符合了上述所有条件的我呢。
今天他身旁依然没有真知的身影。啊啊,真是的,真教人看不下去!
我在他有气无力地走出校门时,上前叫住他。
「嗨。」
「喔,是太阳眼镜人。」
尽管被取了不太体面的称号,我也没有加以订正。过去的我抬头看向我,停下脚步。
「你呼吸很急促耶。」
「我现在正是呼吸急促的年纪嘛。倒是你,嗯……没有和那个小女孩一起回家吗?」
我自己也觉得这真是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过去的我低下头,嘟嘟囔嚷地辩解:
「现在……就是那个嘛,所谓的倦怠期。」
「这样子啊。」
虽然无法多说,但是——
「那孩子明年会搬到本岛住喔。」
「咦?」
「当你发现可能再也无法和她见面的时候,你的愿望会是什么?」
明知道答案,我还是问着自己。过去的我惊慌地抬起小脸来,看样子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想答案。听了我告诉他的情报后,他大为动摇,用像在试探真伪的眼神注视着我。我岔开这个话题,同时再给他一句建言:
「也许不会再有说『等会儿见』的机会了。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喔。」
语毕,我与过去的我道别,以一定的速度走向与上学路途正好相反的东边道路。走了一阵子后我回过头,确认过去的我不见了之后,又回到校门口。真是太难看了。要是被某个人看到了一切经过,我保证太阳眼镜一定会被泪水冲湿。我暗暗祈祷着没有任何人目击到这一切,回到原地继续守着鞋柜。
「喔?」
真知正在鞋柜旁和一个男孩子讲话。是过去的我鼓起勇气了吗?我瞪大眼睛细看,但从轮廓看来不是过去的我。对方是近雄。见到出人意表的人物与真知接触后,我不由得有些惊慌。
近雄与真知的交情称不上好。不,可能只是我不知道,其实暗地里两个人……嗯,不可能吧。因为那家伙死了啊,原本在今天这一天真知与近雄并肩而立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真知一脸没好气地说着某件事情,近雄则是得意洋洋地挺胸回答她。由于有一段距离,我无法听见对话内容。明明只要是与真知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啊。之后再试看看能不能不露声色地从真知身上套出消息来吧。
……咦?真知将魔术方瑰造型的时钟交给近雄了喔。近雄兴高采烈地接下已经被我转齐颜色的时钟,将它塞进书包里。是当作礼物送给他了吗?该不会是因为过去的我太没用了,真知对他感到厌烦了吧?我渐渐真的担心起来。
两个人结束对话后,近雄在鞋柜旁穿上鞋子,停在原地,似乎在等里袋。真知则是和刚才的我一样独自走向校门。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垂头丧气,反而显得干劲十足。跟九年后的真知很像。
「……这是废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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