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既然你回来了,我有话要立刻跟你说。」
松平先生继续维持着呆站在玄关前这种可笑的构图,以一本正经的语调说。
「是嘛。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想也是呢。不过比起那些事情,我这件事必须先告诉你。」
接着松平先生别开脸庞。他用手指夹着烟斗,好一半晌闷不吭声。等待的期间,我回头看向走廊。一楼也找不到外婆的踪影,她就像连存在的痕迹也被抹除了一样。
见到玄关柜子底下也没有外婆的鞋子,我脑海中闪过了「难不成」这个念头。
柜子上放着我不曾见过的时钟,秒针正滴答滴答地刻划着时间。
终于,松平先生结束了罕见的沉默和迟疑,开口说话:
「你能够冷静一点听我说吗?不能的话我就不说。」
「你这是什么开场白啊?我明白了,我会冷静地听你说。」
我挺直背脊表达我的坚定意志。其实要听过内容才知道啊,真是无理的要求呢。松平先生盯着我的眼睛,又想要噤口不语,但最后像是豁出去般粗鲁生硬地说出口:
「在这个世界,真知已经死了。」
瞬间,时钟的声音消失在远方。
就像耳朵被灌进了铅一样,声音彻底消失,连平衡感也惨遭破坏。
「怎么?」
回事?你开玩笑的吧?接二连三想问出口的后续却因为舌头打结而中断,成了中途受挫的疑问句。背上不停涌出的冷汗带着暖意,让我打了好几次哆嗦。
「她在九年前就死了。而且是在你回到未来后的大概两个星期之后。」
九年前?
两个星期之后?
「怎么……呢……怎么?」
我只能重复问着相同的句子。松平先生又坐在玄关前,背对着我,像在等我冷静下来。但是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这算什么啊!真知死了?」
「没错,我也很吃惊呢。」
「只说你很吃惊并不能说明一切吧!应该要更加……更加……!」
回过神时,我已经跪在地板上,扶着松平先生的后背。他的背部平时看起来既宽厚又壮硕,如今却像是一道厚厚的墙壁将我隔开。
「我也知道真知原本九年后还活着。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因为我曾在九年前见过她啊……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应该就是因为你们飞回了过去,改变了时间的流动吧。」
松平先生的语气非常平淡,像是早已接受了这项事实般。啊啊,是吗?说得也是呢。都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一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无论是多么悲伤的事,无论是何种悲剧,都会磨耗淡去。就像壁画一样,只是点缀在日常生活的一个角落里,变成了记忆,变成了过去式,也变成了没有热度的东西吧。
但是对我来说,她可是个直到十分钟前还和我在一起的重要的人。
「说什么飞回了过去……那是你的发明吧!我并不想怪在你头上。说不定是因为我在过去做了什么,全都是我的错。可是,可是!」
「是啊,我多少也觉得自己该负点责任。」
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松平贵弘是个科学家啊。
我推开松平先生走下玄关,随便套上鞋子后冲出屋外。本想就这样拔腿狂奔,但我想起了停在屋子旁的脚踏车。「上一次」我就是忘了这家伙,才会没搭上船。虽然这次不是要搭船,但我想尽快前往真知的家。我将脚踏车拉到屋外的马路上。
我想到真知家确认她的生死。希望是松平先生说错了,或是他在说谎。我祈祷着、恳求着他只是在捉弄作了梦的我,踩着脚踏车的踏板,我往码头的方向前进。真知的家就在半路上。
外头的景象一点改变也没有,甚至让我不由得深信真知人就在这条长长道路的前方。但是松平先生是个科学家,也不是个会撒这种谎的人。
才刚开始驰骋,我的瞳孔就急遽收缩。因为我在半路上看到了那道以轮椅移动的背影。安心与不安带着近乎无畏的质量互相争执不下,使得胃液浑浊摇荡?
我骑着脚踏车飞快地追过那辆轮椅,再转过头去。
「不——」
眼睛和舌头都因冲击而背叛了我,话声哽在喉咙里。
不对。
那不是真知。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我大动作地回头看她,让她很不高兴,女孩子不悦地扭曲起脸庞。虽然不是真知,但我认得那张脸。是小学时曾经同班的里袋。但是就我所知,里袋之前并不是靠轮椅过活。坐轮椅的人在岛上只有一个,只有真知。
仿佛是立场替换了般,里袋正坐在轮椅上。
为了逃开里袋冷冽的目光,我慌忙又踩动脚踏车。虽然现在一切还搞不清楚,但是……难不成里袋会坐在轮椅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一种近似恐惧的心情催促着我,我冲下坡道。真知家与住宅区有一段距离,我绝不会和其他户人家搞错。所以就像刚才突如其来跃入眼帘的轮椅一样,当我见到那幅景象时,也无法狡辩成是我的错觉,或是我骑错路了。我险些要连同脚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