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假使我们无法回去,就一直留在这个时代里生活的话,九年后我们就会变成二十几岁。而且,连理所当然地长大成人的十八岁的我们也会同时存在着……脑袋好像愈来愈混乱了。我与真知将会无止境地持续增加。那样一来,岛上年轻人口不足的问题似乎也就能解决了呢。不不,问题不在这里。
光是稍微试着动脑思索,就觉得事情变得很麻烦,因此我不再继续深究,迈步前往外婆家。从天空的明亮度看来,现在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这个时间的话,外婆都在田里。
一想到可以再次见到活力十足的外婆,我自然而然地加快了脚步。直到真知生气抗议之后,我才放慢步伐,同时举目望向天空。无论什么时候看,这座小岛的天空都一点变化也没有。
由肌肤感受到的温度可以知道现在是十月前后,看来季节并没有脱序。既然我与真知的感情还很好,那就表示现在是十月二十一日之前。如果日期与现代一样的话,那么再过十天那一天就会到来。那天之后,我们就不再与彼此说话。
这个月的二十一日,我与真知决裂。原因主要出在我身上。
我们不但互相殴打,最后她还一脚将我踢飞。我从坡道上摔下去后满身是伤,彻底地惹哭了真知。我自己的手脚也痛得要命,眼泪不争气地流个不停。
坦白说,我们吵架的理由真的很无聊。事到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很没意义。
就只是我没能向她说出「我喜欢你」,这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
这个时代的我非常喜欢尼亚,这是我不想承认的过去之一。(都是不坦率的家伙啊)
为什么我会跟这么没出息的家伙一起到处乱跑呢?真是难以理解。虽然难以理解,但我不会自事实身上别开眼光,自从无法行走,我花了半年时间接受这项事实以来,我的个性就变成了无法对事实视而不见。所以我试着思索,但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我究竟喜欢尼亚哪一点呢?我想问问看小小的我,不晓得她能否说出明确的回答?
因为我一次也没有向尼亚说过,我喜欢他。
「………………………………」
走在小岛北边的道路上,途中灯塔跃入我的视野。那座住着许多野猫,仿佛侧耳倾听就能听到野猫叫声般的灯塔,以往也是我们的游乐场。我曾经在阶梯上失足打滑跌了下来,头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当时真的很痛。我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三次:地球毁灭吧!
头上依然残留着当时的伤痕,为了掩盖疤痕,我开始留起了长发。
当然,尼亚知道我头上的伤,也知道我为何要留长发。
只要是我的事情,尼亚几乎都知道。
无论是现在的心境还是过往的心情,仿佛全都摊在阳光底下,所以我无法原谅。
*
外婆家与住宅区有一段距离,建在中央山脉的附近,她在面向山路的斜坡上开垦了一块田地,在上头随心所欲地种植农作物。外婆无法取得更多的田地来供她种植足以贩卖的农作物,况且她也忙不过来,所以这单纯只是她的兴趣,也是她生存的价值。
然后「今天」,外婆村上清春也正独自一人卖力地照料那片小田地。
「………………………………」
我默不作声地吸了吸鼻水。
「能请你不要在路边泪眼汪汪吗?」
真知觑向我的侧脸咕哝抱怨。不过,我总觉得她话语中的利刺比往常少了一点。我揉了揉眼睛后,沁出的泪水也沾湿了我的指尖。原来我早就在哭了。
「看电影时,我也对这种情节最沒辄了。」
「啊,是吗?谁理你啊,快点去跟她说话吧。」
真知打发我上前,而且打发之后,又自己跟了上来。真是搞不懂她。
脚掌心正怦通怦通地猛烈跳动,仿佛双脚正踏进岛上的历史纪念馆般,观看着过去的幻灯片。现在,我正走在早已只是记忆的过去。
在苍郁山林的包围下,四周显得有些昏暗。像在森林里迷路般,我的视野变得十分狭隘,受到吸引后摇摇晃晃地走向聚于中央的光芒。昨天也许下过雨吧,未铺柏油的泥土道路十分潮湿柔软。我踩着松软的泥地向前走去后,外婆马上察觉到我们的到来。
「两位很面生呢。」
外婆抬起头后,皱起脸迎接我们。多半是一直弯着的腰在疼吧,她边敲着腰杆边缓缓直起身子。听见外婆清晰凛然的话声后,我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紧接在遇见儿时的我们之后,又第二次与「过去」相遇,让我不寒而栗,连舌根也发麻不已。喉咙有如被封印般,就算张开嘴巴也发不出声音来。外婆怀疑地看着这样的我。光是她会觉得我可疑,我就无比开心。
真知看不下去地戳了戳我的侧腹。待舌头平静下来后,我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
「呃……因为我们是从本岛过来观光的。啊,今天才刚到。」
「是是,这样子啊。那么,有什么事情吗?」
她很明显不想跟我们说话。面对岛民以外的人,大家的态度总是粗鲁无礼,这点外婆也不例外。我与真知面面相觑后,在外婆完全中断对话前开门见山地说。
基本上,也问问外婆会比较好吧。
「那个,我们在找一个人。」
「明明是来观光却要找人?我们岛上应该没什么大人物吧?」
「是一位叫作松平贵弘的人。」
「松平?我们岛上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