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不能言语。
感觉至今不曾有过的感情就要浮上台面。
那个问题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好难。
「如果要如实回答,我想……」
菊池同学问我这个问题是很认真的。
她是很内向的女孩子。因此要问同班的男生恋爱问题,那应该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那我就不应该说谎,不能拿理想论、藉口,自己的目标当答案,而是要将自己目前真心所想的、拥有的感受、心中怀抱的一切都传达出去吧。我是这么想的。
因此我决定负起责任,为了看破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感,深深地下潜──接著我找到了,想必那就是至今为止都会不由自主逃避、不愿正视的感情。
可以用来回答菊池同学的问题。
而我想那必定也是用来回答日南课题的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连我自己都感到羞愧──但事情就是这样。
「基本上,我──在下根本没立场去选择别人,我是这么想的。」
对。
就是这个。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捕捉到真相了。
「……那个。」
菊池同学一脸困惑,话说得吞吞吐吐。
日南问我好几次,看我到底要选谁。
甚至假设对方主动告白。
即便如此我还是保留答案,最根本的理由就是这个。
当然一方面也觉得还不清楚自身心意就做出选择,这样不够诚实。
然而影响更深远的是──
──这十七年来在心底根深柢固扎根的弱角本性。
别人都不会选择我了,我哪有资格去选择别人。
比喻起来就只是掉在路边的无害石头。
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所以要我去选择谁,要我负起责任去跟其他人的人生搭上线,那我做不到。不能那么做。
因为我只有办法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就是根据我的、根据自己的弱小之处──延伸出的绝对感觉。
所以那个时候,日南跟我假设对方来告白的时候。
问得太过直接虽然让我感到难为情,但更多的情绪支配心灵 。
那就是难以言喻的歉疚。罪恶感。
像你这样的弱角还去选择别人,少在那得意忘形──我听到这种不存在的臭骂声。
也就是说,那肯定都在左右我对「人生」的看法,是身为一切前提的无能感。
我心中一直有这样的感情存在。
听完我这番说辞,菊池同学一时间无言以对。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不晓得她能够看穿我的想法到什么地步,但菊池同学正一脸凝重地点头。
「嗯,所以说,说真的我觉得那个问题很难……不好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正逐渐失去朝气,然而我也无法掩饰这点。就好像某个开关打开了,自己心中黑暗的部分满溢而出,止都止不住。
「……我明白了。」
之后我们之间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气氛有点沉重,跟菊池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
我又像这样,将自己心中讨人厌的部分暴露给菊池同学知道。
「……嗯,抱歉。」
那让我感到很歉疚,因此至少要说声抱歉。
后来我就跟菊池同学一起离开图书室。
* * *
拿著书包回到教室后,那里有深实实、泉和中村集团成员等人,留下来的主要都是执行委员,正在制作漫画咖啡厅要用的看板,还有设计菜单等等。
「嗨嗨──小臂辛苦啦──!」
「噢,辛苦了。」
我努力修饰自己的语气,回应竹井的招呼,跟大家会合。
「喔,导演辛苦了。」
「谁是导演啊,我可不记得有当上这个。」
面对水泽不经意的玩笑话,我也用玩笑话对应。这些我都习惯了,虽然心情还是很沉重,但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装装样子重现。
当我说完,不知为何水泽用狐疑的目光看我。
「文也?」
「咦,怎么了。」
听到水泽叫我,我并没有出现诡异的停顿就回答了。紧接著水泽就转头环顾在场成员。我也大概看了一遍,大家都很正常,一直在制作东西。
然后水泽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会儿,接著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