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自己无法成为大人的不安,才仓创造出家务这个逃避的场所,筑起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人责备的防壁吗?
在厨房里,笑心早上预先准备好的白萝卜、胡萝卜、油豆腐皮、芹菜跟菇类都已经被拿出来。今天的菜色她打算做蕈菇汤。在这些材料外,再加上事先解冻、做好调味后抹满太白粉的鸡胸肉,以高汤与酱油的这种清淡调味稍加炖煮。抹在鸡胸肉上的太白粉是为了让口感不要太柴。她仔细一看,发现沙梨已经能干地切好枳实跟葱,放在砧板上了。
剩下就只要把事先做好的芝麻牛蒡丝淋上蛋汁,做成柳川风味,再加上一道凉拌青菜,就能完成预定要做的菜单。
现在明明已经到达几乎完成的状态,她却从沙梨手中把工作抢走。
(我在做什么啊……)
她在锅里放入菌菇汤的材料。噗通噗遖噗通,她也不管高汤的汤汁四溅就全部丢进去。
不只对沙梨,她刚才甚至还对艾因厉声相向。
以前弄哭那孩子的时候,她明明发誓过不会再让艾因露出那种表情。
艾因已经对我心灰意冷了吗?面对她的好感,自己一直维持瞹昧的态度,还做出这种不讲理地推开她的行径。
就这样丢着那孩子不管可以吗?
那个孩子在戒指的束缚之下将我选为伴侣。这不只是我的,同时也是她的不幸啊,不是吗?
假设真的有解放那孩子的方法,那是否就是跟我交欢呢?所谓的世界灭亡,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若是在一个月前,被推进悲伤深渊的艾因,创造出的世界就意味着「毁灭」。如果那就是艾因的愿望——
那么干脆变成那样,我或许会比较轻松。
那是个与只会考虑到自己的我很相配的世界。我可以跟艾因在一起,一直在那个世界活下去。
(与其说活下去……说逐渐死去还比较正确吧。)
一边煮蕈菇汤,一边思考世界的灭亡。就算世界再怎么广阔,会做这种神经病行为的也只有我了吧。还是说,这种事其实不稀奇?那么在这个瞬间,世界以这个形式存在着,这个状态只是一连串奇迹与偶然带来的结果吗?虽然她对此也不是不感谢,不过她也无法否认,在她心中某处同时祈祷着「要是世界在某个地方脱离正轨就好了」。
——我好像累了呢。
假如能过着把不顺心的事情通通怪罪他人的生活,那该有多好。不过心中无聊透顶的自尊又会妨碍自己这么做。
结果我还是不上不下。
无法完全成为大人,也不愿继续当小孩。还有,明明畏惧遭人拒绝,却又忍不住与他人来往,最后自顾自地受伤,又拉开与旁人的距离。
无论到什么地方去,我都无法成为任何人。就像※蝙蝠一样,维持暧昧不明的状态。(译注:此指《伊索寓言》中,蠕蝠在鸟类与老鼠之间摇摆,结果两边都不讨好的故事。)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要怎么做,才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呢?自己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锅里咕嘟咕嘟地沸腾,锅盖因蒸气而剧烈摇晃。调整瓦斯炉的开关旋钮后,炉火就轻易变小了,然而在胸中燃烧的疑问火焰却不会这么容易地减小火势。
ⅹⅹ
——我无法丢下那女孩不管。
(没错。当时你是这么说的。)
夜阑人静。现在是庭院里虫鸣喧嚣的时阀。
翻开没有交给笑心的那一本老旧笔记,城优追溯着记忆。无论何时,这本笔记都会让舞久与市子的身影在他内心深处复苏。
优翻阅着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一页又一页。他用手指按住疲惫的双眼,伸了个懒腰。扶手椅的背靠轻声嘎吱作响,承接住优的体重。
从初次与舞久等人相识的时候至今,他觉得似乎流过了大把的光阴。那是足以让优好好烦恼的时间。
那段国中二年级的日子。校庆近在眼前,舞久跟市子针对迷宫展开滔滔不绝的舌战。彼此都毫不退让。
优在电话中跟舞久确认过他反对市子的理由。舞久说道,若举办史无前例的活动,根据结果如何,身为负责人的市子有受到责难的可能性。这就是他无法老实说出的关怀吧。觉得舞久这一点有些可爱的优笑了起来。可是舞久又继续说:
——……我啊,没办法放着那家伙不管。
『我明白,嗯嗯。』
优打算就这样敷衍过去,但是话题没有就此结束。
——迷宫应该会因为新奇而大受好评吧,这点我其实也明白。其他干部多半是在只想到这个结果的情况下表示赞成。然而一旦开始进行工作,大家马上就会注意到,制作工程比想像中还要更困难。接着最初的高昂情络全会膨胀为针对栗下的不满,这点显而易见。而且那家伙绝对会硬是自己扛起责任。
『你怎么知道?』
虽然语带迟疑,但他还是勉强说出口。
——因为……
因为?
——因为那家伙就是这种人。
优无话可说。
比起我来,他更加了解她。不只是了解,他连未来都预测到了,并为此感到忧虑。
优想着,自己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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