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兹拉你在搞什么鬼?”
村长声音沙哑,他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因为他的脑袋只理解到有刀尖瞬间出现而已。村长完全搞不懂为何正瞄准着D的护卫团团员没有射出箭。
巴兹拉连动也没动,他虽想回话,却无法出声。有温热液体由他颈部中央大量滴落,他连举起两腋的连射弓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在连要那样做的想法都还没浮现时,部下们的弓与手指便已遭斩断,自己的喉咙被割伤。但最为骇人的,是自面前美丽青年身上涌现的莫名鬼气,他总算理解到这是层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敌人。
“……你想把我怎样?”村长问。
“别再阻挠。”
“噢——阻挠谁?”
刀尖往他鼻根贴了过去——只见如此,他那有些鹰勾的鼻尖,便被瞬间俐落切飞。
村长放声惨叫同时猛然后仰,一头栽到地上,摔到了自己扔下的钱袋上。
“知、知道了!不会再阻挠你的!”
从他拼命按住鼻尖的手指间立刻渗出了鲜血。
对在马上呻吟哀号的男人们不加一眼,D往来时方向迈开脚步。在这段时间,竟无一匹马惊慌紧张,委实不可思议。
村长和巴兹拉用既无憎恨亦无其他情绪,只妆点着敬畏恐惧的眼神目送了D,耳畔冒出莱尔嘲讽的声音:“所以我不是说了吗?那个人可是吸血鬼猎人[D]啊。”
灰头土脸的村长一行人落荒而逃后,莱尔往D离开的方向策马狂奔。
他事前已把硫磺车放到村庄,在跟踪村长等人后,他从老婆婆家那经由只有他才知道的小路,先行赶到了沼泽地。能这样做,乃是托他整天一直开着那台车四处兜风的福。
他在小沼泽找到了D。
D正弯身采集丛生水畔的宽大水草叶片。
不久后,他夹着数枚水草叶片向水边行去,接着将一枚叶片往水面放去,然后泰然自若地往那踏出一步。
那水草虽然有三十公分,足以支撑小动物之类的生物,但终究不可能撑住一个人。
尽管如此,水草叶片却只是微微一颤,没有沉没。往前方投下一枚、又一枚后,D宛若没有重量的幻影,走过圆形叶片——走过水上。
靠着十枚叶片他抵达了沼泽中央。
他凝视脚下水面,数秒后——黑色身影投身入水,只留下水花与涟漪。
莱尔由小径冲下水边,反射性地开始计算秒数。
十秒……二十秒……
纵使没有贵族城馆曾存在这片土地的证据,可莱尔直到少年时代为止,都一直反复听着把传说当作信史的耆老们,不停讲述在起雾夜晚,会看到人影于沼泽中央开盛宴,或者泥水突然一清,能一眼望见水中豪宅等等不可思议的故事。
D莫非是见道了这些奇境?
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绝望渗染入莱尔心中。他知道D是半吸血鬼,承继贵族之血者,在流水中体力减半,倘若那淡水章鱼的同伴朝他群起而攻……
水草叶片蓦地消失,从岸边的叶片开始依序沉入水中。
九分钟……
最后一片水草消失。
十分钟。
黑色身影浮出水面。还来不及辩识出那是否为D,那身影已开始划水往岸边游来。
不到五秒便游完三十公尺左右的距离。
D纵使见到莱尔仍面无表情,他一擦脸庞。
“水里有啥吗?”问话的人是村长的不肖子。
“太阳马上会下山。”D答道。
尽管完全没有回答问题,但这句话对莱尔已然足够。因为少女自今夜便要孤身被关在村外的活祭品小屋内。
“你打算怎么办?”莱尔朝正往白马走去的D问。“假如顾着赛西儿,搞不好就会有贵族出现。要是能宰了那家伙,你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吧。嗳,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D默然策马奔出,莱尔朝连头也不回的幽蓝背影吼道:“你不是东西!忘恩负义!我可是通知了你有危险耶!”
枉然的怒吼拉出了许久的回音。
虽然她想等莱尔来,但似乎终究赶不及了。当护卫团的人前来家中[迎接]时,她本以为做好了准备,但双脚却剧烈颤抖。
养父不发一语;只有养母在她要出门时泪眼盈眶地说:“要平安啊。”
在被压入马车,带到村外北边小屋的路上,让赛西儿忍不住不逃跑的,乃是作为活祭品的报酬:往后十年内,养父母两人即使只靠村中发出的补助,亦足以维持生活。
看着赛西儿进入只有桌子、椅子和床铺的小屋后,男人们上了锁便离去。这并非基于[至少抵挡一下贵族入侵]的善意,而是为了防范赛西儿逃跑。
男人们的脚步声离去后,赛西儿随即嗅到夜气中的血腥味,那是男人们为了告知活祭品存在而洒下的鲜血。
随着时间过去,赛西儿的心里陷入恐慌状态。芳龄十八的少女没理由能泰然自若地迎接死亡,她之所以没想举起椅子砸破门扉,也没歇斯底里地推倒桌子,只不过是因为它们太笨重,而且顾虑到抚养自己长大的两人之故。相对地,少女卷缩在地上,一面握拳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