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与气息都离开了感知范围后,D从樟树离身,迈开脚步,往妲琪所在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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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穷极奢华的起居室内,从不久前便一直传出犹如地狱亡灵发出的凄惨呻吟。
“药……没有效……为什么?……为什么伤口不会愈合……是那家伙的刀有机关吗……葛里欧禄啊?”
用尽了一切手段,在被染红的床旁一直嗅闻着浓烈血腥味的老学者正要回答,又克制了下来,在内心为黑衣猎人的刀技感到震惊。
福蓝多的脸从头顶到下巴包着绷带,左肘已经不见。因为葛里欧禄觉得手臂妨碍手术所以取下了。但是头顶的伤口却无论怎样都无法愈合,而且即使注射何种麻醉药也无法止痛。
基本上不老不死的贵族若受了伤,要是伤不重的话便会瞬间复原,即便是重伤也会在数小时内痊愈。而且,除了受伤的瞬间外,几乎可说必然没有什么痛苦。
而半小时前便一直痛苦挣扎,让自己的血弄脏了半间宽大起居室的福蓝多,显然是例外中的例外。
“葛里欧禄……你应该清楚吧……你这个叛徒学者……背信之辈……倘若我万一有个什么事的话……我的部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的身体会被大卸八块……被活生生地扔到鸟葬场里。”
“在下知道——可是,已经用尽了一切方法了。因为那名猎人、那个名为D之人,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D……D啊……”福蓝多猛然睁开双眼,瞪视虚空,那凶厉的眼神仿佛会在空中爆出火花一样。“要是没有那家伙的话……要是没有他,葛里欧禄,这伤能治好吗?会痊愈吧?”
“在下正在努力。”
“别忘记了,这可是攸关你的性命哪。”
这是什么丑态啊。老学者心中不禁咋舌。
伤口迟早总会痊愈,痛楚也会消失的,在那之前放着别管就是最好的治疗办法。不过,那个名为D的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下去调配止痛药。”
说完,当他往门口走过去时,灰色人影突然站到了床铺的枕头旁边。葛里欧禄完全忘了,被福蓝多从地底湖叫来的指路人也一直坐在那里。看来葛里欧禄是十分想把他从脑海内赶出去。
而这个想让他早早离开的人,却令葛里欧禄当场停下脚步。
因为身为热中钻研科学还有魔法的大学者,他绝对不想错过这两人的对话。
指路人好似对葛里欧禄浑然不觉。
“我帮你治好伤吧。”他说道。
“哦喔,感谢——果然有带你来的价值……拜托了……拜托你了,请让我能再一次……跟那家伙——跟D交手。”
“你必须付出代价。”
一瞬间,不仅是葛里欧禄,就连福蓝多也僵住了。必须支付给指路人何种代价——这光是用想的心脏就像要停止了。
“你……你想要求什么?”葛里欧禄忍不住发问了。
“和我合体。”
指路人说话的对象自然是福蓝多。葛里欧禄惊愕地望向福蓝多。
这个要说偶然未免也太过偶然的一致性,实在让人震惊不已。男爵为了杀死父亲福蓝多,要求与破坏者合而为一;相对地,如今在这里,福蓝多卿与指路人也要合体。这对亲子,看来终究是水火不容的魔天宿敌。
不知福蓝多会如何回答?葛里欧禄屏息静听。
“……你要进入我的体内……那样,会变成如何?”他按捺下不安问道。这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力量会加倍——不过,这是当我和你处于同一层次的状况。”
“哦喔,既然如此——”
“只是,”指路人泼了冷水。“在你力量比我极端低弱的情况下,你会瞬间死亡,不,用贵族的说法,应该说是〔灭亡〕吧。那我就会变成要一个人去杀死背叛者。”
福蓝多沉默了起来。
说不定连他也忍不住害怕了。葛里欧禄不带恶意地想着。这时,他感觉到有像是地震低鸣的声响以及震动。
他随即清楚那时幻觉;纵使如此,全身上下的感觉却毫不让步地认定那是真的。
是福蓝多。因为福蓝多卿下定了决心,震动轰鸣便是随那而来。
烂烂生光的双眸睨视灰色长袍时的那股气势与妖气,绝非属于直到刚才还在惨叫着头被砍伤了的男人之物。
“我会被灭亡是吧,哼,不过你没想过我的力量可能会凌驾你吗?好吧,来吧——在我的肉体没被砍坏的情况下,控制肉体的神智,应该当然是比较强大的那一方吧?”
“没错。”
“那就进来吧。看是你得到我的力量,还是我支配你。这也颇为有趣。”
他并非逞强,也不是妄自菲薄或者自暴自弃。福蓝多全无血色的脸上,充满着能令见者当场被镇住的绝强自信。
会变成怎么样?葛里欧禄一面鼓舞好似行将涣散的意识,一面紧盯两名妖人。
是指路人获胜,福蓝多卿的心智落败?抑或是福蓝多卿胜利,指路人只留下力量消逝无踪?
显然无论如何,拥有超乎想象之力的破坏神,都将在世界上掀起无人可挡的杀戮风暴。
纵使破坏者与男爵合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