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被化妆者双方都是濒死之人,正被临死前的痛苦所折磨。然而在充满血腥味的黑暗世界中,仿佛只剩下这件工作、专注活动着双手的男人,以及用安稳表情躺着的女人,看来有如超越了人世事物的神圣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又或者可能只是过了一下子而已。
“好了,结束了。这是最高的杰作喔!”古洛墨的声音响起。
他取出手镜放到秀恩脸庞前。
微弱呼气模糊了镜子表面,但却无法掩盖镜中人的光彩夺目。
“这是……我……”
秀恩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又睁开眼睛看了D。
“谢谢……和你……很像呢。”
接着她断了气,同时古洛墨也向前倒下再也不动。迎接了两名新居民后,墓室又归于寂静。
“福蓝多卿在哪呢——非得再花一番工夫才成啊。”
仿佛没听见沙哑声音似的,D用手轻触帽檐。这或许是告别的问候。
然后,他静静转身背过死者的过度离去。
※※※※
比起从礼拜堂窗户外流出的光线,包围着棺柩的幽蓝雾霭,更明显地告知了另一种时间的到来。
夜晚——贵族的时间即将到来。
葛里欧禄叹了口气后跪在地上。男爵马上就要苏醒,迎接男爵苏醒乃是葛里欧禄的每日工作,至少,在过去是。在巴龙.博拉珠的孩提时代与少年时代,老人乃是最优秀的仆人、教师以及导师。
那个聪明伶俐的少年,拥有不逊于都城贵族的气质和高贵心灵。曾经不知多么疼爱那个少年,那个说要参加因山崩死去的村人们的葬礼,却又不被放行的少年。
可是,老人之所以那样热中于少年贵族的教育,是因为总是有那个人在旁的缘故。
如今,在迎来了人生的夕阳后,葛里欧禄才能清楚地体认到这点。
在因击剑而满头大汗的巴龙旁边,那个人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金黄秀发在月光下柔美摇曳,一绺两绺的发丝,仿佛对雪白粉颈爱怜不已似的绕附其上。
他曾想过,要是那看顾着自己孩子的满足眼神,能看向自己该有多好;尽管那只是空虚的自我满足,却也让他胸膛发热。
因为那个人只能生活于月光下之故,所以他诅咒白昼的阳光,控制自己直到黄昏为止才外出。他也曾一面照料巴龙,一面偷偷尝到远眺拨弹竖琴的那个人的感动,那是到了今天也依旧能让他心满意足睡去的回忆。
如今,同样的时刻回来了,尽管他又再度于巴龙的棺柩前照看着,但这世界已经变化得太多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让自己年老残破的身体冒险至此,又衰老以致如此?
在要送上祈祷的话语之前,他意识到礼拜堂的门打开了。
能一下子突破房子里装设的各种防范入侵装置来到这里的男人,他只知道一个而已。不,其实还有另一个。
“——是D吗?”吉安.德.葛里欧禄问道。
没有回答。黑暗的浓度似乎增加了。
“你在意巴龙公子是吗?公子也是和你有着相同遭遇的人啊。”
“福蓝多的墓在哪?”钢铁声音流响夜暗之中。
“那个我不知道,就连我也无法得知啊。”葛里欧禄浮出苦笑转过身来。“你来的目的是那个吗?稍等一下,男爵大人马上就要醒了。那等同于福蓝多卿的苏醒哪。就算男爵大人有所顾忌,我也会帮你说话的——D啊,杀死福蓝多大人吧。”
“改变心意了?”这沙哑话声不是对D也不是对葛里欧禄而发。
“然后,请把在地底湖深处、漂流在永恒痛苦的水中那一位,移到我所准备的垫褥里,请把那一位移过来——看吧。”
不等D回答,葛里欧禄右手的拐杖朝脚下一挥。
大理石的地面晃荡如镜,从那里浮映出的景象,乃是满满的鲜红水液。
“这是和血相同成分的溶液。要稍微缓解那一位的痛苦,就只能浸泡在这里面了。我在这毫宅地下所制造的红色湖泊,如今正等着那一位。”
老学者一只手紧握成拳,另一手挥动拐杖。拐杖击打地板第一下时,湖泊的影像便消失;击打第二下时,黑色龟裂如蜘蛛网般裂窜于地。
“不可让巴龙公子弑杀父亲。D啊,你去动手杀死福蓝多大人吧。为了这件事,我会尽一切全力帮你的。”
“我想知道的是福蓝多卿的棺柩所在——仅此而已。”
葛里欧禄的眼神中有迷茫的暗影摇荡。
“——我不知道。”
“男爵——怎样?”D叫道。他是在对棺柩发问。
太阳如今还留在天上。接着棺柩回答了。
“我知道。那个家伙的一切我全知道哪。”
“男爵大人——啊啊,在太阳下山前您的五感便已苏醒了是吗?您果然是那位大人所期待之人——”
“葛里欧禄,闭嘴。”
“是!”
犹如遭到电击一样,老学者趴跪在地。
“或许那就是一切的元凶——D啊,尽管我不知道在我到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