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应道:
“贵族曾梦想白昼。或许现在连对夜晚也要梦想了。”
“唉呦、好过份的说法哟。我可还好好活着呀。才不像你那样模棱两可呢,半吸血鬼先生。”
艾蕾娜觉得心脏好像要从口里跳出来一样。
“唉呀、那小女孩吓到了呢。明明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长,竟然连那种事都不知道。喂、人类果然是愚蠢的生物对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艾蕾娜鼓起了勇气。人类面对贵族的恐惧,会压倒一切心理活动跟情感。她的声音沙哑、微弱。
公主怜惜似地说:
“你认为人类里会有这么美丽的男人?和他在一起五分钟的话,应该就会知道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了呀。正因为这样,才会是吸血鬼猎人。”
一想到这似乎意味深长的话语里所含的凄惨,艾蕾娜觉得有些晕眩。
能轻易压制住该死贵族的男人,竟有一半是他们的同伴。
“到了呦。”
眼前大门配合公主的声音打开。三人走进的,是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围着大理石桌坐下后,半透明的执事无声走近,依序将红酒注入纯银杯中。
“虽然我想用茶,不过这才是大人的口味嘛。不过对小姐来说可能太勉强了。”
“这种东西算什么啊!”
D的手盖住艾蕾娜正要大口灌下的酒杯表面。
“喝茶前,说出你的用意。”
“因为一喝完茶就要开始战斗的关系?请放心。我会好好的作你的对手的。你没办法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喝茶邀请?”
“没错。”
“没教养这种事,还真是不幸呦。”
公主盯着艾蕾娜,少女转过脸去。
妖丽公主并无介意模样,饮了一口酒杯的内容物后,长长叹了口气。
“喂、我有件事想拜托。”
她说话的对象是D。
“那四个人——说是这样说,可是你只看过三个人,能不能帮我杀掉他们。”
沈默降临。艾蕾娜维持酒杯靠近嘴角的动作,睁大着双眼。看来似乎颇不舒服。
生于村中、长于村中的她一直熟知公主与四骑士的关系。
如果说公主是月亮,四骑士便是将其光华传播于地上的黑暗。
只要她一下令,骑士们便会一如疾风迅雷般地驱策装甲马,彻底蹂躏反抗者。
说来讽刺,因为那意味了保护萨古力村一事。因觊觎富饶农作物,各色妖物或武装强盗团的来袭事件,光艾蕾娜知道的也有十来起之多,过去的则是名副其实的多不胜数。
总是于千钧一发之际,击退打着“烧光、抢光、杀光”这些口号而来的凶人们,把那座右铭回报予当事人本身的,乃是奉了公主之命的四骑士。
果敢挑战能在一夜间吞下一座山丘的巨兽“平陆兽”,于鲜血淋漓的死斗中最后将它葬送的,是震撼大地策马奔来的四骑士。
此外,当所到之处的一切物体必定被碎为齑粉、高卷入空的陆地海啸来袭时,运用贵族的土木装置及科学技术,将整座村庄暂时沈入地底深处,从头守护到尾的,也是如四彩旋风般飒然现身的四骑士。
对功夫有所自信的许多猎人,曾为打算收拾居于孤独城馆中的公主远道而来,却连大门都无法突破,就毙命于呼啸杀至的长剑长枪之前。
奇妙的是,艾蕾娜——不仅是她,就连村中的长老们也是一样——并不曾见过公主本人。
在他们出生之时,城馆中的淑女便已是传说。她之所以会成为活生生的存在深刻于人们心中,乃是因偶尔前来村中的骑士们,在那时都会宣告公主之名及其命令之故。
所谓的『公主』,究竟是有多少岁的女人?能在阳光下走动的骑士们的真面目是?——这些谜题总是被人们提起,继而又空虚地消失在脑中的黑暗深处。即使询问远比村子创立还要古老的城主之年龄也毫无意义。或许骑士们是在一成不变的那具甲胄中不停世代交替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一脉相传的人类在替贵族守护白昼中的棺柩,而以担任护卫为业。
不用说,贵族乃是恐惧与憎恨的对象,即使是公主也不例外。
在某一时间,村中的年轻人、小孩子会不分性别地每夜消失,之后变为颈上带有齿痕的人类亚种回归村庄。他们的呼气无一例外带有蔷薇花香,口袋中插满蔷薇。这便是城馆的公主被称为“蔷薇公主”的缘由。
尽管如此,反抗者出乎意外的稀少。除了骑士们尽到对外守护者的责任此一事实外,也由于这附近一带的人类居住区,比起其他边境地区来,贵族的威胁要更加根深蒂固。母亲只能以泪洗面将亲生骨肉关入村外的收容所;要把木桩钉入龇牙咧嘴妻子心脏的丈夫,只能藉酒排遣愤怒。
有时,有勇气的反抗者会走上通往城馆的道路;不过他们大多宛如遭黑暗所吞噬一般,此后再无消息,有更多人则是化成凄惨尸体,装饰在从主要道路到村子的路旁。
变化征兆的出现,是最近几年的事。人类对贵族的根源性恐惧,被认为应是被编排入基因的;而没有这种恐惧感的年轻一辈长大了,开始半公开地企图反抗公主极其护卫们。
其中一人,便是说是首领也不为过的艾蕾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