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筒,心满意足似地眺望放在画架上的薄皮表面。
辛尚不知道这所代表的意义,他将短剑漫不经心,却又充满杀气地放在膝上后,坐在约两公尺前方的椅子上担任模特儿。
“完成了。”
教授说了——不是对着眼前的辛所说,而是朝向怪异画布上的辛。
“虽然你有事找我,但我可没事找你。好了、听清楚——安安静静地离开这旅店,去没有人的海峡跳到海里,不可以游泳,要确实地死掉呦。要选择水流湍急的地方,好让屍体暂时不会被发现。”
“知道了。”
含带笑意的声音回答了他——不是教授面前的辛,而是他背后的某个人。
教授“噢!”地低叫后从椅子站起,但并非由於背后有人出声,而是因为眼前的老人忽然消失之故。
不、他还在。不对、是它还在。老人在椅子上变成了精巧的小人偶。发现到这奇异状况,教授的颈部正要往后转去,一阵剧痛横砍而过。
“卖弄小聪明。”
教授按着流溢鲜血的伤口蹲坐地上,辛的话声冷冷洒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的法术了。但你却看不到我,能对我怎么样?”
说话同时,教授的右肩头“噗!”地一声鲜血如雾喷洒,他扭动身体。冰冷剑刃紧贴到了脸颊上。
“不准看这边。”
背后的声音说了。
“放心,还不会杀你的,但也不打算让你活下去。给我说,至少在说出的期间内还能留住性命。话先说在前面,你就算撒谎我也会看穿的。”
教授用彻底死心的语气说:
“知道了。”
尽管双方都是不落人后的奇人,但在取人性命上,身为战士的辛占了一日之长也是理所当然。
“我也不想如此死去。听好了,是这样的——”
油脂暖炉的燃烧声中,掺混了血腥味与低沉话声。
说话声久久不绝。
一阵子后,宛如痛苦呻吟的声音响起。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可能……如果那是真……的话,那我不杀你。不、是不能杀你。不过你决不准离开我身边。嘿!”
以吆喝声为信号,教授知道有似是橡皮的东西贴到了热辣疼痛的脖子上。
那的确是橡皮制的——约小指尖大小的蜘蛛。它一黏附到教授身上后,可能是感应到了体温,扁薄身躯膨胀隆起、四肢伸展拉长,变成了无论怎么看都是真货的蜘蛛。
“尽管只是我的傀儡,却拥有注入毒液的机能。就算你再厉害也看不到脖子后面。不论你在何处,只要透过这只虫,我就能知道你的行动,听到你的声音。要是轻举妄动的话,只要一刺你就死定了 了我们彼此,不要冲动比较好。至少——对、至少在我成为贵族为止!”
太阳已没。这一晚是特别的夜晚,因为明天便是夏天。纵使自海吹来的风冻人心扉,但夏日将临,为了迎接它,人们必须做好各种准备。
为了舞会,牌楼在傍晚前业已钉上最后一根钉子,群众的卖艺人早已完成明日的准备,帐棚和载货马车也被拉到里面关上。
护符也不容或忘——避邪符被钉在窗边或出入口等各色地方——有组合成三角形的麦秆和乾水仙叶,以及贴有两千个猛袭蚁头骨的乾燥玉蜀黍,挂在牛角上的细腻贵族讽刺画。
对辉白夏日的期待。薰风、嫩草以及开花青蕾的耀眼光辉。
还有——不安。
人们在暖炉旁努力回想夏日之歌,偶尔以晦暗目光眺望海洋。
支撑他们的生命、与他们共存大海里,有着某种异物。
若他定与夏日一同来访,那他或许也是夏日的一部份。
北海滨的人们手执长矛、木桩、铁鎚行走于篝火照明的水边。
村长在石造的家中思索怎样才能安然迎接一个礼拜的夏季。只要死者比去年少就行了,他如此说服自己。
保安官检查事务所的武器,决定努力不去想要真有个万一,自己必须率先对抗那家伙的事。因为在这三年内总算是撑过去了。今年应该也会顺利渡过。祭典的刨冰一定会更好吃的。
杜瓦特对问着“什么时候要向苏茵求婚?”的母亲回嘴道:“别罗嗦!”抱着“只要那保镖在就没戏唱”的心思喝起浊酒。
还有苏茵,她进入了一间残留於贵族别墅地的废屋,备妥生活用品后,今晚早早休息。在梦中出现了某名男子的脸,知道那不是D后她满身大汗跳了起来,此时已过夜半。擦拭额头的同时,在她望过黑暗的眼睛前,就站着那名男子。那也是梦。
夏日即将来访了。
它的一部份光明,仿佛绝不要让村人发现似地承载在熠熠辉光中,但份量却十分充足。
进夜半时,那名男子站在一栋住家前面。
全身滴落海水,道路上漆黑湿濡的水痕如被拉长的影子般紧紧随行。
男子以手背擦拭嘴巴——因为要抹去唾液。猛烈饥饿袭向全身上下。他今年还未对任何一人下手。
登陆的地方是村中无人知晓之处。
意欲避免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