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我们搭着车来到了一星期不见的校园后,在玄关碰到了班导。他看起来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我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也不晓得。不过我发现,虽然我只不过是他的众多学生之一,但他也为了我而心力交瘁。
高中毕业典礼让我回想起了国中时。因为我没参加预演,有点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我的声音枯竭,唱不出来。
颁发毕业证书时,大家并不需要全部上台,师长依年纪顺序由幼至长一个个地唱名。先唱到的是圆圆的名字,再来是润,又叫到了江香,接着才是小津,最后也叫了我的名字。
我回答唱名时,胸口满满的,但我没有落泪。
典礼继续庄重地进行。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变了天,雪花漫天飞舞了起来。大家在毕业典礼结束后先回教室去领毕业证书,之后让在校生与家长为我们送行。在离开教室前,小津拉起了我的手:
「我们去广播室吧,圆圆想要拍照!」
于是我们像脱队似地从人群中跑开,我们跑过了走廊,看见江香跟圆圆正在楼梯上朝着我们挥手。两人手中都拿着毕业证书的圆筒。
看见她们那模样,让我脑海中突然浮现我们四个人第一次打开广播室大门时的情景。我们把长桌、椅子、用具都搬了进去,无论多么微小的事都能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我们用自己的手打造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堡。
那时我才刚升上这所高中,正陷入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的绝望之中。当时我觉得,为了考上好大学、为了将来着想,我一定要好好念书。而对着满心认为将来只有这条生路可走的我,同班的江香、圆圆跟小津出声打了招呼。
小津拉着我的手,但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对满脸讶异的小津摇了摇头。
我跟小津的位置恰好与那晚相反。
「我不要。」
眼泪缓缓浮了上来,我孩子气地摇头说道:
「我不要……最后……」
我清楚地了解我不要。
不管未来会步上什么样的路途,今天都是进到广播室的最后一天。但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我不要这样。
「阿柴……」
「因为——」
我的声音颤抖着,蹙着一张脸落下了泪水。滴答、滴答,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哭成这样,好像梦里那个年幼的我。
我哭着用含糊的声音说:
「搞不好以后都看不到你们了……」
我伸出了手,而那只手,有人用力地握紧它。
「像你们这样的人……」
像这样的……
把我的手紧紧握住的人——
「以后搞不好都看不到了……!」
我感受到截然不同于以往的绝望滋味,充斥在我心中的并不是不安,也不是隐约察觉到惨澹无路可走的未来无论如何都会来访,现在,我所面对的是太过于残酷的现实。
我根本就不希望春天来临!我放声大哭,像回到了孩童时代似地痛哭。
我不能想像没有你们的春天。
我以为春天总是去了又来,反复得令人生厌,但我已经无法想像下一个春天的来临。到时,我们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这个属于我们的秘密花园。——/明明如此希望能够回去。飞这间狭窄的房间到时候会属于不认识的新生,这条破得要命的毛毯到时搞不好会有别人躺在上头。
我宁愿继续待在准备考试的痛苦迷宫里,就算是以各种苦刑来处罚我、就算是让我永远待在地狱不得脱身也无所谓,我不是在向神祈求,我只是执拗地耍性子。
拜托你们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拜托请你们不要走。
「没关系的,不会有问题的。」
圆圆娇小的手不断轻抚着我的头。她什么根据也没有就说没问题,可是这句话却从来不曾有人对我说过。我好期望别人这么跟我说,其实我期盼的,是一切都会「没问题」。
「因为阿柴你很棒呀。」
江香这么说,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真是人好没药医啊。她也太不会安慰人了吧?这么笨拙的话竟是出自真心,她真是没救了。
但这句话却让我获得了救赎,我看我也完了。
而似乎有谁的修长手指碰触到我的肩头。
「我很喜欢阿柴唷。」
小津环抱住我的肩,把脸颊靠在我的头上这么说。她那一双修长的手不知道将来会属于谁,,可是此刻,它揽在我的肩头上。
「加藤!」
有人从一段距离外呼唤着圆圆的名字,我不用回头也猜得出他是谁,他是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润。
好一阵子不见了,润的头发似乎剪短了,脸庞散发出了大男生的风采。
圆圆犹豫地看着润,她踯躅不前,回头看着我。我好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我却说不出口。
我想道歉、想要祝福他们,我想为了圆圆与润做点什么,可是我只是一个劲地痛哭。我很清楚,我的眼泪只会害得圆圆停步不前。
幸好江香从背后推了犹豫的圆圆一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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