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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能了解你笔友的心情。」
「——真的?」
江香换了一副依赖的眼神,我想她应该一直很想听别人这么说吧,她已经撑了这么久。
「你真的了解吗?」
至今为止好像从没有人这样跟江香讲,圆圆没说,阿柴也没说,可是我觉得我懂。我并不是同情她或是为了要安慰她而撒谎,我想我有资格说我懂。r由里应该是生病了吧……」
「常有的事嘛。」
「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只是太善解人意了,我想对方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不算是说谎,可是我毕竟还是模糊了焦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知道自己的话不对,可是要是话题转到了江香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那么就变成了江香的好意让那笔友的人生造成了损失、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一个让人想要背对的、被浓墨涂黑了的过去。但这跟江香究竟体不体贴是两回事。我想,跟对方到底高不高兴也是两回事。
就像那个说她喜欢我的学妹一样。
因为那是错的,所以那样的行为反而压得人胸口紧紧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
「谢谢你……」
江香的眼里涌出了成串的泪珠,滑过她的脸庞,滴落。
之后我数度回想起那时自己低声说「我了解」的这句话。是的,我懂,我久梦初醒似地竟然察觉自己能够了解这种心情。
因为我跟江香的笔友没有差别。
我穿上了牛仔裤、披上男夹克,沉醉在自己的镜中倒影里,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台一样,也许我根本只是在武装自己。
我有一种即使杀人也无所谓的错觉,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在我心底真正渴望的,是跟那个人手牵着手,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映照在镜中的我自己。我想要爱上镜中的他,我想要成为能够喜欢上别人的人,我期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下辈子我想当男生。
我曾经在某些日子里这么祈祷,但蓦然惊觉自己真心渴望的其实是别的事情。下辈子,我想当一个很女性化的女孩子。
这么说恐怕也不太正确,其实我真正想的是——
成为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世界崩毁了。当那天到来时,一定会是这样的声音吧。
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我抱着自己的肚子这么想。
就如同四季流转了一轮后,文化祭也不会再度来访一样。
「——吗?」
阿柴在我身边这么问。期中考结束后我硬要她陪我来这间Live House,阿柴当场板起脸说:「现在很忙耶,我不要。」可是我拼命地央求:「我一个人不敢去啦。」于是她就陪我来了,即便她的表情不甚愉悦。
自从荣哥上次叫我打扮得可爱一点来听演唱会后,我只跟他碰过了一次面。那天我正准备出门,荣哥叫住我,递给我演唱会的入场券。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要求我要穿得可爱一点来听演唱会,而我,虽然也想忘,可是却无法放下他那一句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穿着制服来这里,这也算是一种觉悟吧。由于这件事情的挑战性实在太大了,我才会硬拉着阿柴同行。
阿柴那张稍嫌阴郁的脸很适合这间昏暗的房间。
今天客满。我照例贴在最后面的墙壁上听演唱会。在荣哥前一团出场的乐团实在是太吵了,让我听不清楚阿柴在说什么。我把耳朵贴近她后,她在我耳旁嚷着: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一定是因为看我抱着肚子、压低着身子吧。
「没有啊!我很好!我只是习惯这样!」
我吼着回复她,接着说:「不好意思唷,硬拉你来。」阿柴只丢回来一句:「我头痛死了。」不过我知道她没有那么生气。
「你喜欢这种音乐啊?」
我把嘴巴贴近阿柴那副感到不可思议、正望着台上的脸庞,说:
「等一下就轮到我喜欢的人了!」
阿柴惊讶得扬起了眉毛。我很少看见她出现这种表情,所以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我知道阿柴一直都清楚我的事,也很了解我,因此我现在说的话一定让她很震撼,于是我说:「我跟你开玩笑的啦!」那只是个玩笑话而已。我只是想试试看把「喜欢的人」这句话说出口的感觉而已。
我并没有那么迷恋荣哥。虽然我喜欢他,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独占他,更没想过要跟他亲吻、被他拥抱、要他眼中只有我一人。
当然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
我的确希望自己能够喜欢上他,他是我想喜欢上的人。
而如今,这样的他却要离开我的身旁,我今天是为了见证这个结束与告别而来。在这个客满而拥挤的箱盒里,似乎来了很多荣哥的朋友。
轮到荣哥的乐团出场了。我从后面看见小璃姐往舞台边缓缓地前进。
荣哥还没出来。
鼓跟吉他都在等待着,等着这乐团的主唱,等着这削瘦狂放让女人哭泣的低音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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