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点点头,眼神飘向了矮桌台面。她那动作极其自然,既不是在害羞也不是不好意思,她低声说:「好好哦,我也想要钱。」「我也是。」我随口回答。但在一阵沉默之后我还是声明:
「但你做那种工作的话,我就要跟你绝交唷。」
「我知道啦~」
圆圆也顺口这么说。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果然我太多虑。其实在我认识的人里,就算有人说「我要下海赚钱。」我也不会当真,可是留了一手漂亮指甲的圆圆,偶尔会眼神飘移地带给人一股危险气息。
「对了,圆圆。」
「嗯?」
「你跟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啦?」
我突然想起圆圆两个月前开始跟其他学校的男生交往。这件事我平常几乎不会想起,因为圆圆也没散发出正在跟谁交往的气息。虽然说,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多少有透露出这么一点氛围。圆圆听我这么问后,低下了头说:
「圆圆只有达令啊……」
听她这么回答,我愣头愣脑地说出:「又分啦?」不过我虽然很惊讶,倒也松了一口气。圆圆一天到晚换男朋友,每次只要一出现了新男友我就感到很不安。这些男生不管是打哪里来的、什么年纪,看在我眼里都只觉得他们是在利用圆圆容易寂寞的心理而已。
喜欢漫画跟艺人的圆圆。
圆圆说她「只喜欢达令」,但对方说「这样也没关系」。于是圆圆便把这种暧昧的说词当成档箭牌,跟男生继续交往,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被捕获的一方、还是捕食的一方。我完全搞不懂圆圆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自己呢?
「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也没关系啊,反正我喜欢你。」
如果有人这么跟我说的话,我应该会屈服吧?也许会感到心波荡漾、或许会觉得对方很酷。
会是哪一种呢?春日井会是哪一种呢?会拯救我?还是想被人拯救的实际派?
不管他是哪一种,我都不期望他能把我从现在的处境中拯救出来。我早就过了幻想不可能实现的事能够美梦成真的年纪了,可是……
「不晓得这世上有没有白马王子呢……」
我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吓到了。可是圆圆倒不觉得惊讶,她连头也没抬地淡淡回道:「不晓得耶。」跟我这个没有交往经验的人不一样,圆圆这么可爱,早就跟很多男生还有男人约会过了,在这方面也应该懂得比我多。这算是经验法则。所以既然圆圆这么回答,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达令就是白马王子啊!」
圆圆坚定地说,她这么认真,大概是真心这么想。圆圆的达令对圆圆的感情永远都不变,不管圆圆换了几任男朋友,圆圆的达令永远都是圆圆的达令。即使在圆圆忘了达令的日子、即使在圆圆孤独一人的夜里,任何时候,永远都是。
「也是。」
我一点也不去怀疑,只是淡淡地想:
圆圆也有想被别人拯救的部分吗?
有的话,那会是什么呢?不过我没问。这不是什么人家认真问,就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
接着我们看到了炒面的广告,圆圆说她肚子饿了,所以我们便到超商去。
我从以前就很喜欢深夜的超商。这一点,真的要感谢乡下安全的生活。虽然我也不晓得大都会的超商在深夜里危不危险。
夜里的空气又更冷了些,可是寒冷中却带着一股清澈,让人确实地感受到冬天已经远扬。
「现在几点?」
圆圆听到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对我跟我们那时候的人而言,手机很罕见,不但禁止带去学校,连手机本身跟电话费也都很贵。虽然我并不渴望这种象征大人的物品,但圆圆从国中的时候就拥有手机了,就这一点上,也让我感受到我们家庭环境的不同。
圆圆的手机荧幕在四周一片阴暗的深夜街上,像萤火虫似地发着光。
「两点多了。」
「难怪你肚子饿。」
被当成行道树栽种的樱花已经全部凋谢,我们两人就像往常一样,边聊着无足轻重的话题,
一路上不停地呵呵笑。不管什么都能让我们发笑,就连冰冷的寒夜也暖得像初春时节。
不约而同地,我们牵起了对方的手。
圆圆的手仍旧那么地娇小,软得让人想紧紧握牢。
到了周一,我寄出了给由里及春日井的信。
周一的天气不管多么爽朗,我总是懒洋洋地提不起劲,不过当我见到了横躺在社团长椅上的阿柴时,连我都觉得她那样实在不行。
「阿柴,你还好吧?」
「不行了,我肚子痛死了。」
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还沙哑,看来是真的很不舒服呢。脸色发青,也许是生理痛吧?这真符合阿柴的形象,连生理痛都很有大人样。
「而且我忘记带生物课本了,不管了,我要跷课。」
忘了带课本这件事恐怕也为阿柴带来打击,她的声音中透露着哭意,但还没真的哭出来。我认识她三年了,从来没看过她哭。
阿柴消沉地趴在社团的桌子上,我安慰她说「别这样啦」,然后把自己的生物课本递给她。「跷课很难看耶!」
把她推出门的时候,上课铃响了。阿柴不情不愿地回到了教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