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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后来途中到一家定食店吃晚餐。
「什么嘛,你不做饭给我吃啊?」
「你临时跑来住,我都提供住处了,连煮饭都要我来啊!像这种时候,就算我反过来要求『你来煮饭当作谢礼』,也不为过吧!」
「如果能借水壶用用,要我做也行啊。」
「这时候,至少也该煮个袋装泡面吧。」
「锅子会脏掉喔。」
「……你其实是个没用的大人吧,吉门先生。」
「当然。我连酷得要命的挂水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嘛。」
怎么回事啊,莫名地就是觉得他猛耍性子。挂水喝着味噌汤,一边窥探吉门的脸。
「你说的那个『很酷』,是在讽刺什么东西吗?」
「没啊?你白天的时候不是很酷吗?开会的时候。」
感觉有点开心,但又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难怪多纪会重新迷上你耶。」
他呛到味噌汤,激烈咳嗽。
他此时才明白,大概就是吉门这种调调惹恼明神小姐的吧。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拗啊?」
才刚咬下一口竹荚鱼的吉门,锐利地瞪视挂水。他因为驼背,视线自然往上瞪。
「叛徒。」
「咦~你很莫名其妙耶。」
「你这家伙,不久之前都还是一副软趴趴样的说。」
「所以,我才要那么拼嘛!」
而且明明就是你帮我把螺栓给锁紧的呀,挂水唠哩唠叨地口出怨言。
「你是算准我最糟糕、最窝囊的时机,一下子变得这么酷的吧。我只觉得那是种讽刺。」
「你的情况什么的,我哪知道那么多啊!」
——只是,他这或许是来向自己撒娇吧。
虽然不知道发送了什么事情,不过他肯来向自己撒娇的感觉还不赖。
他们在住家旁的超商,随意买了些酒和下酒菜后才回家。
吉门的外宿用品只买了牙刷。
「不用买些换洗衣物吗?洗完澡替换用之类的……」
「不用了啦。一天不洗也不会怎么样。」
挂水的住处在四层楼公寓的二楼。
「欸,没想到还满干净的嘛。」
「嗯,还好啦。」
因为多纪周末曾造访这里,所以才刚打扫过,他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吉门却邪气地一笑。
「多纪最近来过吧。」
「……我才不会上当呢。」
「你湮灭证据的功夫未免也太烂了吧。」
咦,留下什么东西了吗?他焦急地环视房内,吉门指向厨房的沥水篮。
「就我所知,会做那种事的单身男,是可以列入自然纪念物等级的稀有人种。」
洗净倒扣的被子上头,用纸巾覆盖着。房里擦拭用的布类就只有抹布,所以才用这代替的吧。周末到马路村前,多纪帮忙洗了使用过的餐具。
「……你可不要对明神小姐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喔。」
他相信吉门不会在款待课说出什么会引发话题的白目话语来,但是会不会嘲弄多纪,就很难说了。
「我会还你这一宿的恩情啦。反正,只要用挂水这个人来找找乐子就行了。」
「你别把我当网聚好不好!」
「我可以打个电话回家吗?」
「好歹也要假装有在听人家说话吧?」
吉门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拿出手机。他打电话前那种稍显迟疑的感觉,是自己多心了吗?
「喂,老爸?我今天住朋友家,所以帮我跟佐和说一声,不用准备我的晚餐。」
——这个人实在是!
挂水咬牙切齿地隐忍住各种情绪。
不是「认识的人」那里,而是朋友「那里。」
显示尽情地嘲弄别人,然后再从这种地方下手,出其不意地亲近自己,根本就是犯规嘛。
脱下羽绒外套的吉门,很干脆地把脚伸进暖桌(注43:暖桌,或称「被桌」,日本冬季时取暖工具的一种,他们会在附电暖气的矮桌上覆盖棉被,双脚得以伸入桌下取暖。)里,紧接着似乎很不满地仰视挂水。
「暖桌的暖气没开耶。」
「都已经是个大人了,至少电源正极开一下吧。」
「我是个没用的大人嘛。」
一旦被当成自己人,就会流露这种性格呀,挂水苦笑着,帮他打开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