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餐」,佐和于是去买了当季的螃蟹回来。她还叫吉门帮忙把螃蟹捣碎。佐和一边处理着要拿来做寿司的鲭鱼,一边好像是故意要讲给吉门听似地,叨念着什么「太突然了吧」、「也不想想我这边方不方便」。看她那么刻意的样子,实在好笑。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能把「嘴巴这么说,还满用心煮的嘛」等嘲弄话语吞下去。
据说,她和挂水初次见面时泼了他一身水。吉门暌违数年回到家的那一天也是,她对着送自己回来的挂水,伸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他明白,佐和那个人就是这样,为此也始终心怀内疚。只是,要是能坦率地向「县厅」道歉,就不是佐和了。她大概一直都在找和解的时机吧。
虽然,她的态度就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把抱歉说出口,不过光是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不会计较才是。毕竟,佐和光是想和「县厅」和解就已经是种奇迹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这次让佐和受累了。和政半途退场这样的发展,不论和政本人或吉门都已经事先预料到了,只是两人都希望「可能的话,希望预料失准」,对此也未多加着墨。这件事反而更让佐和受伤。
佐和从那之后,几乎是很不自然地完全不触碰县厅的话题。那也根本不像佐和本色,因为她甚至不曾显露怒气。
只是,当吉门为了采访到县厅露脸,或是两个男人在自家提起款待课的话题时,佐和就会很不自然地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每当这种时候,吉门或合作都会佯装察觉不出她那不自然的若无其事。当天的晚餐时间,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
吉门的电邮软体中,每当写作时就会多出一个信件资料夹。这是为了类整每次执笔作品的相关问答等内容。遇到写作瓶颈时,重新阅读诸如此类的书信往返,就能得到新的刺激。
吃完晚餐,回到自己房间的吉门,莫名地回顾起「款待课」的资料夹。
莫名地开始回顾,大概也是因为现在莫名地遭遇到瓶颈吧。根据连载开始时间倒算回来,已经差不多该动笔了,但是手指就是无法在键盘上灵活舞动。
写得出来的时候,想写多少就能写多少,那时的他,看得见应该踏上的每阶阶梯。但这次还看不见——正确而言,应该是他看得见好几个候选阶梯在眼前,却不确定该踏上那一阶。当轨道模糊不清时,还是不敲键盘为妙。
他确定有什么卡在心中,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卡在心中。他专心回顾着历史信件。
结果,那个资料夹中混杂着寄自友人的信件。他平常会将工作目的以及私人目的的电邮分开储存,为什么在工作相关资料夹中会有朋友的电邮呢?他才刚这么想,随即又想起,他曾询问这位友人关于观光大使的事情。这位友人是另一个县的县厅职员。
一开启寄件人为「款待课」的档案夹,他随即找到自己发出的询问信件。
「好久不见,我是吉门。
最近几乎都是以电邮或电话联络,宫泽你好吗?
回归正题,今天是有问题想要询问一下在县厅工作的你。
事实上,我前些日子受到委托担任故乡的观光大使。宫泽你那边是不是也有这种计划啊?像是请大使分发可以当作观光名胜入场优惠券的名片什么的。
接受委托倒没什么,只是我现在对于县厅后来的应对感到很困惑。
我答应后这一个月之间,那边完全没有消息。
我以为是不是协议作废了,一问他们之下,结果竟然说是因为大使名片还没有完成(我对他们认为这可以当作音讯全无的理由也存有疑问就是了)。
我是觉得这种步调会不会迟缓过头了,另一方面也怀疑会不会不管是哪里的公家单位,都是这幅样子。又或是只有乡下地方特别明显,做起事来就是慢条斯理的?
我以前的父亲也曾是公务员,不过他有些另类,应该不能当作参考样本吧。
那就麻烦你了,请你抽空告诉我一下你本身对于这方面的想法好吗?」
看到当时流露焦虑情绪的文章,他不禁露出苦笑。
友人回答的电邮,标示着隔天的日期。
「你好,我是宫泽。
我挺好的。大概就是健康检查的胆固醇指数有点高,让我有些挂心而已。差不多也该来减肥了吧?
回归正题,关于你所询问的事情……就结论而言,不止观光大使,其他任何事物都可能出现这样的因应方式。
弄得不好,像那个观光大使名片在设计竞图和印刷等方面,还可能要个别请各家厂商估价、比价。说不定,我们县也会很理所当然地这么搞。
只是,在主张『效率化』的潮流中,公家单位就是做不太到呢。因为一旦企图改变至今的一贯做法,可能还会很耗费时间。所以,大家往往都会以『这次就先这样吧』为藉口,持续因循苟且下去。
这真是个无论如何都以『恪守程序』为最优先考量的组织呢。遗憾的是,『毫无弹性』这一点,确实我们的大前提。身为在其中工作的一员,虽然也会有各种想法……即便提出什么提案,要等到数年后才可能实现之类的,这些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也都已经僵化了呢!身边真的很多让人觉得焦躁难耐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确也陆续出现『这种态度是否符合当今时代』的意见。我想,现在正逢世代交替的时期。
年轻世代(我们也才二十几岁,所以可得怀抱年轻意识才行耶)都是自己选择单位,积极参与各种专案计划呢。
只是,现在还是过渡期啦。如果想要毅然决然改革,就必须准备好辞呈。
我的上司中有人想要改善山区福利系统,结果光靠正面攻击,完全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