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藉「县厅」这块金字招牌,毫无愧色地强迫对方配合。在遭受指摘之前,他甚至不曾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样的手法。
人在面对地位与权力时,或许当下会配合。这样或许也能轻易与清远取得联系。但是,之后呢?「县厅的招牌」是不可能打动人心的,就算能强制他人行动,也绝对无法打动人心。
「原来如此啊……」
听到经过挂水费心修饰后,重新呈现出的多纪提出的指摘,下元低喃道:
「听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这么一说,才真的发现到我们有多窝囊呀。」
话虽如此,挂水却认为这才是下元的过人之处。面对「小女孩」毫不留情的指摘,仍能毫不反弹地冷静接受。
下元的风格并非汲汲营营于取得领导权,但是却拥有优秀的协调能力,那种柔软的身段更是难能可贵。比起那些能在「县厅规则」下工作出色的人,款待课更需要像下元这样的课长。上头多少也是经过费心考量,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吧。
「『县厅规则』这个名词,也是吉门先生的指教喔。」
下元浅浅一笑。吉门所提出的指摘起初受到职员们猛烈反弹,如今已成为「那可是『县厅规则』喔」,一句课内用来互相提醒的惯用句。
尽管如此,大家距离吉门严厉点出的「民间感受」,事实上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如果在这时候,能让「熊猫争取论」的清远——从任职县厅当时就是个充满「民间感受」的异端份子加入,款待课会变成什么样呢?
和那些狭隘的振兴政策相比,那个男人应该怀抱着规模截然不同的观光构想。吉门当时是这么说的。
款待课能够接纳这么一号人物吗?——县厅能因此脱胎换骨吗?
不经二十出头的多纪指摘就无法察觉的问题至今仍多如牛毛,在这情况下,有办法做到吗?
「挂水,电话喔!」
「啊,是!」
就在挂水从下元座位回头望去的瞬间,呼唤他的女性职员说:
「是一位姓清远的人打来的。」
全办公室中会因通报的这个姓氏而紧张不已的只有三个人——挂水和下元,还有多纪。
「我过去接。」
他仿佛宣示决心般地如此高知下元,下元也随之用力点头。
当挂水回到自己座位时,眼神和座位相连的多纪相接,他对着那张担忧的脸庞微微颌首。
然后,轻吐了口气后接过电话。
「让你久等了,我是县厅观光部款待课的挂水。」
他为避免打结,可以稍微从容地报上名号,对方随即传来不悦的声音。
「我是清远。」
时间还没久到让他忘记那声音,是佐和。
「刚刚做了……非常失礼的事情,真是很抱歉。」
她心底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情绪嘛!听到那明显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声,挂水不自觉地忍着声音偷笑了出来。一旁的多纪看到后显得很困惑,他用空着的一只手,向多纪轻轻挥手示意「别担心」。
总之,佐和那极度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抒解了挂水的紧张。
「不,我们才失礼,突然冒昧到府上造访。实在是因为我们真的很想和清远先生见上一面……还请多多包涵。」
双方的话语支持戛然而止。佐和似乎光是打这通电话就倾尽了所有耐性,有自己主动联络先前泼水赶走的「县厅」人士,或许只能说是种耻辱吧。挂水不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转折,才能让她打这通电话。
不论如何,只要一想到其中纠葛,他反而越来越有余裕来面对眼前情况。
「请问,先前寄放在你那里的名片,是否已经转交给清远先生了呢?」
寄放,这样的用词算不上敦厚客气就是了。
「给了。」佐和似乎压抑着满腔愤恨,咬着牙似地回答。
「清远说他明天可以见你们,你们可以过来一趟吗?」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要求,挂水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可以,当然可以!」
「时间方面……」
「当然完全配合清远先生的时间!麻烦告诉我们方便过去的时间!」
挂水在手边便条纸上,潦草地写下佐和告知的时间。
明天,下午两点。
多纪也兴奋地从旁窥视那张便条。
一挂上电话,多纪就迫不及待似地问挂水:
「他愿意见我们了吗?」
「嗯,他女儿打电话过来,说清远先生要见我们。看来过去是她把我们的联络挡掉的。」
他接着仿佛回想起什么似地轻声窃笑。多纪歪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他女儿好像是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打这通电话。我想她其实很讨厌这样的发展吧……呕气的样子还满可爱的。」
「……即使是被泼了水,也这么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