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恐怖的单程票

屎运。

  ——运气属于有能力的人。

  说这句话的人是老爸的宿敌,间谍中的间谍,但最后运气离开了他,所以他送了命。

  我会死,老爸也会死。

  在此之前,我也不曾觉得死亡并不可怕。

  只是始终相信,自己不会「现在」就死。

  今天之后,这种想法改变了。

  即使这一刻还活着,也不能保证下一秒就能活着;即使今天活着,也不代表明天还能活着。

  我变成一个任何时候都无法忘记死亡的人。

  也变成一个无法逃避死亡恐惧的人。

  只要能够延迟这种恐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没有自尊,也没有勇气和骄傲。

  在云霄飞车的顶端时,只要能活命,我愿意做任何事。

  如果有人叫我跪下,我就会跪下。

  如果有人叫我哭,我就会哭给他看。

  这并不只是因为恐惧。

  对可怕的东西感到畏惧并不觉得丢脸,一旦克服这种恐惧,就可以产生勇气。

  如果不感到害怕,就不能称为有勇气。只有感到害怕,并克服害怕时,才能称为勇敢。

  然而,我却做不到。

  我输了。我输给恐惧,也输给自己。

  我将头埋进直立的双腿之间。

  周围的情侣与我无关。

  他们是快乐的人,没有恐惧的人,他们相信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这就是幸福。

  如今,我无法再相信自己,在这些多摩川河畔的所有人中,我是最不幸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情侣的身影也渐渐消失,河畔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站了起来,走上堤防,走出一片水泥地的公园。

  前方有辆点着小灯的车子,一道人影靠在车旁,脸旁亮起香烟的红光。

  「听说你被摧毁了。」

  是老爸。他右手拿着啤酒罐。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下子,我猜你应该在这里。」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多摩川——我想起我和老爸之间的这种默契。

  「起死回生了吗?」

  「好像还没有。」我走向老爸,摇了摇头。

  「婴儿呢?」

  「康子带走了,圭子妈妈桑也和她们在一起。」

  「太好了。」

  「是藏豪三吗?」

  我在老爸面前停了下来,「嗯」了一声,点点头。

  「他们是怎么摧毁你的?」

  「我不想说。」

  「你要死一辈子吗?」

  老爸问我。我看着他,老爸沉着脸,郁郁寡欢。

  「也许……」我叹了一口气。

  「连侦探也不当了?」老爸说得很干脆。

  「我现在这样子,也帮不了你的忙。」

  「现在这样的确不行。」

  老爸握扁喝空的啤酒罐。

  「还有啤酒吗?」

  「有啊。」

  我正想伸出手,但又缩了回来,因为老爸对我摇头。

  「没有给死人喝的酒。」

  「烟也不行——?」

  「对。」

  我转过身。我知道老爸对我超失望,我在等待他对我说:「阿隆,我太高估你了。」

  「——你应该没死过吧?」我问。

  「多得数不清了。」

  「少唬烂了。」

  「你不信就算了。」

  「你曾经流着眼泪鼻涕,大哭大喊,跪地求饶吗?」

  「还曾经屁滚尿流。」

  「为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怕死。」

  「最后还出卖朋友?」

  「阿隆,你听我说——」

  「你没有我这么糗吧,我出卖了婴儿,出卖了无力逃走,也不能反抗的婴儿。」

  「但是婴儿现在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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