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寺院时,会闻到‘阿尤利亚’的香味。”
“阿尤利亚”就是“梦幻之星”,美央擦的香水就是用这种花制成的。
“你会说英语?”
大胡子笑得很得意。
“我加入RLF之前在莱依尔大学研究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学。”
“那为什么会来这里?”我问。
大胡子摇摇头。
“在这个国家,文学拯救不了老百姓。对贫困的孩子来说,狄更斯或王尔德不如一碗米重要,就这么简单。”
老爸跳上船后,大胡子把绳子和什么重物丢了过来。我接过之后吓了一跳。原来是手榴弹,插销当然没有拉掉。
“只有一把枪会很不放心吧。再见啰。”
船缓缓地漂浮起来。士兵的身影很快就被丛林的黑暗吞噬了。
“真受不了。”
老爸嘀咕了一句,伸展身体,把头和脚尖放在橡胶船鼓起的部分。我把登山包放在正中央,身体和老爸交错,做出与他相同的姿势。船缓缓驶向下游。
仰起头,发现树叶和树梢的缝隙间是满天星斗。只听得到鸟鸣和各式各样野兽叫声,听不到人声和车声。在星光和月光下,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指尖。我看了手表一眼,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老爸把左手指尖浸入河里说:
“时速差不多五公里,如果流速不变,天亮之前应该可以抵达下游三十公里处。”
“找到寺院之后要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
老爸打了一个大呵欠,双手交握,枕在头下。
“万一遇到瀑布会很危险,我们轮流警戒。你现在面对下游的方向,所以你先警戒,两个小时后叫醒我……”
“万一你跌下去,我也不管你。”
“努姆不是说了吗?这里的鳄鱼不会咬人,如果我掉下去,会骑在鳄鱼背上追你……”
老爸说完,闭上了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慢得令人心焦。我曾经考虑用脚下的船桨划船,但即使提早抵达目的地,在这片漆黑的丛林中,我也没有自信找得到卡玛尔教的寺院。河流上方的树林逐渐消失,露出了星光。不过,一旦上岸后,那里又是一片绿色世界,如果四处寻找,可能会踩到毒蛇。
然而,在河流上漂流也很痛苦。
因为蚊子对我展开猛烈攻击,即使隔着衣服,牠们也拼命想吸我的血。虽然在出国前打了疟疾和霍乱的预防针,但老实说,我很担心这些疫苗能不能对抗这么强悍的蚊子军团。
那个大胡子不该给我手榴弹,而是要给我蚊香——行经途中,我很认真地这么想。老爸伸直了身体,一动也不动。有时候会伸手揠抓已长出胡碴的脸颊,或拍一下脸颊,感觉好像夏天晚上在缘廊上打瞌睡。
这个人不是神经大条,而是根本没有神经。终于过了两个小时,我用船桨把橡胶船转向后,戳了戳老爸。
“时间到了吗?”
老爸猛然睁开眼睛。
“对。”
“是吗?你快睡吧。”
我叹了一口气,抓了抓叮肿的脸颊,闭上眼睛。我没有自信睡得着,没想到一闭上眼睛,接下来就不省人事了。
直到老爸摇我,我才张开眼睛。我努力撑开黏在一起的眼皮,用力伸懒腰深呼吸。
远方天空一片朦胧的蓝,当我呼吸时,闻到了淡淡的,却如假包换的“阿尤利亚”——“梦幻之星”的香味。
4
我看了手表一眼,四点二十分刚过。水流稍微缓慢下来。
“到了吗?”
“马上就到了。”
老爸压低嗓门说。我放下双脚,按摩着僵硬的肌肉,从背部到脚趾好像灌了铅。如果可以活着回日本,我一定要泡个热水澡,喝罐冰啤酒,再找个手艺精湛的按摩师。如果可以,最好是正妹按摩师。船往下游行驶,“阿尤利亚”的香味似乎越来越浓。
卡玛尔教的寺院一定位在盛开了很多“阿尤利亚”的地方——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美央每年生日的时候,寄“阿尤利亚”给华子王妃的神秘人物,该不会是卡玛尔教的人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我无法了解其中原因。通常在生日时送花,都是表达祝福,但祝福美央生日的人,也不应该绑架她呀?
老爸拿起船桨戳了戳河底,水深不足一公尺,河宽也只有五、六公尺。这么浅又狭窄的河流却没有干涸,仍然持续流动,应该和热带特有的气候有关吧。橡胶船的速度越来越慢。
“前面有一片宽敞的河岸,我们把船停在那里。”
听到老爸这么说,我回头一看,五十公尺处的右岸那一带没有热带树木。
“你觉得在河的哪一边?”
“味道浓烈的地方。”
在河的中间根本难以分辨。
但问题很快就解决了。那片河岸的树木被砍掉了,地面被踩得很结实。那里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