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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介老爸打了一个大喷嚏,整个人反弹了一下。这时候——
“哔哔哔哔——”
电子音哔哗作响。
“怎、怎么样!”
老爸吸着鼻涕,在口罩底下发出可耻的叫声。机台的挡板大开,红灯开始闪烁,接钢珠的篮子转眼间就盛满了。老爸望着篮子里的钢珠笑瞇了眼。
店员提着大篮子跑过来,一看是老爸,就以“又是你”的表情蹬他。
这也难怪。因为,这是老爸今天打爆的第五台(注)。
注:当时日本的小钢珠机台多设有额度,即一台机器能吐出的小钢珠是有定额的(通常为四千或五千,视店家而定),达到额度之
后机台必须暂时停用。换成数字机台之后,便逐渐取消了这样的眼制。
“隆,这样你知道了吧!跟我比起来,你的技术差远了。”
而我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钢珠在塞进最后五百圆的机台里一一被吸进去,然后望珠兴叹。
“那是运气啦,运气。”
“是技术。你没有我的天分。”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叹气。难得星期六放假(注),平常一早就上麻将桌的老爸竟然在房间里。一问究竟,原来是平常的牌友都感冒了,凑不成桌。
注:日本公立学校于二〇〇二年起才全面采取周休二日制,一九九二年起每个月第二个星期六放假,一九九五年起第四个星期六也放假。在一九九二年之前则是星期六都要上课。所以此时的高中生难得在星期六放假。
“要打吗?”
对于这个问题,阿隆我轻松带过。
“父子互打有什么意思?”
老爸一反往常,好像也感冒了,猛吸鼻子。不巧的是,星期六是扫除日,由香子会过来打扫。自从差点被冒牌吸血鬼攻击以来,这位来自东北的勤快美眉便留在圣特雷沙公寓,现在是“麻吕宇”的驻店服务生。
她打扫的效率又快又狠,凡是窗户一律打开,凡是棉被一概抢走,只要是衣服统统丢进洗衣机。
寒风通透的“冴木侦探事务所”没有我们父子俩的立足之地。
“啊——啊——”
我低声哀叹。大叔嘴巴张得老大,望着通道入口的方向。打翻的钢珠也滚到我脚边,我帮忙捡拾,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
那双眼睛彷佛冒出了拉霸机里的红心图案,紧盯着一个直接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的金发美女。
洋妞披着深蓝色丝巾,穿着连身洋装,虽有三十二、三岁的高龄,却是个绝色美女。那双碧眼极适合出现在豪华绚烂的舞会上,身材更是无敌火辣。
即使在外国人常见的港区,这样的美女也难得一见。
当然,她身上丝毫没有经常出入小钢珠店的气息。我能理解大叔贪看美女打翻小钢珠篮的心情。
那个洋妞突然抱住老爸,说了一句:
“凉介!Oh, my darling!”
浓烈的香水味与夸张的动作吓坏了其他客人,大家纷纷转过头来看。
被抱住的老爸吓得望着她。
“人家好想你!凉介,你该不会忘了我吧!”
“你、你……”
“咱们几年没见了?七年?八年?你这人好无情,连封信都不写。”
四周的人本来就很惊讶,现在嘴巴张得更大了。因为这个漂亮洋妞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
“琼?”
“对呀!你这个负心人,装作不认识,还戴口罩遮脸。”
这个被唤作琼的美女一拉开老爸的口罩,也不管他的小胡子沾满了鼻水,噘着嘴就往他的嘴唇印上去。
“你是什么时候……”
老爸一开口,店里刚好响起了〈军舰进行曲〉,老爸的话被淹没在音乐声中,只见他的嘴巴像金鱼嘴般一开一阖。
“喂,隆——”
老爸大叫,把装满了小钢珠的大篮子推给回神的我:
“帮我把这个拿去换!我在‘麻吕宇’!”
琼回头看我,
“Oh, your son?”
然后问凉介老爸。老爸一点头,我的头就被琼按进她那丰满的胸部里。我敢保证这胸围少说也有九十公分。
“Nice to meet you, boy. 我是琼。”
琼无限娇媚地说道,然后也在我脸频印了一吻。这招呼对于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来说,未免太刺激了点。老爸简直是被她拖出小钢珠店的,他们一走,我也火速撤退。要是有民众震慑于她的性感而报警,麻烦就大了。
我抱着换来的奖品赶往广尾圣特雷沙公寓,脑海中立即查验妈妈桑圭子是否在“麻吕宇”。
幸好。自从由香子留下来帮忙以后,妈妈桑圭子闲着没事,这阵子热中各种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