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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往这里去吧」
五指收拢,并未指向何方,只是紧握成拳。
「那我就从命吧」
这位「宇航员」毫不犹豫地迈向我手伸着的方向。尽管对我一点儿都不了解却还是毫不犹豫。这件完全不适合夏天的闷热宇航服,就这么沿着河走在路上。
「你要往哪儿去?」
最后回了个头,头盔上映着蓝天,积雨云,还有我。
「我……」
没等我斟酌完怎么回复,小小的宇航员摇了摇头。
「旅途愉快,若能实现的话」
留下这句话,这件宇航服微妙地左右摇摆,啪嗒啪嗒地离开了。然后在这家伙的背影彻底从我视野里消失之前,似乎凭空变出来了一根钓竿扛在肩上。
就这样一路向前的话……会走到那家老旧的茶屋吗。在那之后又会去哪儿呢。带着钓竿的话是要去河边,或者钓场,还是说……海?
瞬间,从未从记忆里消失的海岸风景印在了我的眼里。
挥之不去,我眯起眼睛,让它继续刻在我的眼睑里。
会与谁相遇,会在哪里钓鱼,然后会开启什么吧。
在这昙花一现的萍水相逢里,我也很难再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所以,我只能祈祷如她所愿与谁相遇。
愿启程的她,平安抵达。
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象征性地祈祷了一下。
之后,孤身一人的我。
「啊——……」
还想让心里再痛快一点。
首先定了这么个目标,而方法嘛,就让我摇头晃脑着思考吧。
倾斜的脑袋似乎指明了方向,而我委身于指引,向着地面——
尽情地跌落、扭曲,撞击脑门。
有星落下。
从未触及的光芒,触及了我的眼睛。
接纳了星星的眼睛,深处被染成漆黑,犹如焦土。
下唇颤动着,原因不明。
缓缓地,我撑着地面抬起头,比起被直接撞击的额头,耳根反而疼得诡异。寒气源源不断,皮肤嘈杂刺耳,像是有什么在层层剥落。
好冷,好冷。
肩膀颤抖,不可能出现在夏天的词语被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指尖间歇性痉挛,像是在焦躁。
全身上下无不忙碌。
大概,我还活着吧。
「旅程……旅程啊」
望着水面光斑发呆的时候,思绪和淌落的血一起随波逐流。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现在,就是这种心境。
脱掉湿哒哒的袜子,拿出钱包后把书包随手一扔,变得一身轻的我转了一大圈。
「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啊——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咿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咿咿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嗯,咿——嘻、嘻、嘻,啊、嘻、嘻、嘻、嘻——嗯」
不知不觉,我在无法理解的歌声中,手舞足蹈。
愉快的歌声像是从脑袋上的伤口里溢出来,无法停歇。
云朵,天空,世界,城镇。
每当眼中所映之物快速切换时,都会源源不断地闪现出未曾见过之物,一切都是崭新。
所谓涅盘重生,指的就是这个吧。
向着指示的方向,我抬起腿,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我的归宿,就是我。
我的归宿,只有我。
绝不可能离我远去。
不会离开我。不会指引我。脚底下的世界,就是全部。
别人的皮囊啊骨头啊情爱啊,都离我实在是太过遥远。
而我自己是无论如何不管怎样都不会逃跑的,所以,请放心吧。
这场人生,去活它个天翻地覆吧。
脑门像是裂成了两半,呼呼地透着风。
耳鸣将烦恼画成椭圆,时近时远,清爽得想吐。
梦幻从背上一片一片剥落,洒满旅途。
无论前方是起点还是终点,都无所谓。
我,想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