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仿佛在梦游。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和海一起坐上了回家的电车,汗水遍布额头和背脊,让我止不住地颤抖。
「我要去和姐姐住了」
海瞟着窗外的站台,这么说着。
「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啊,哦」
我想说些适宜的话,但想破脑袋都酝酿不出来。本该把握的心声却失之交臂,本该修正的观点却功亏一篑。我已无话可说,只能把窗外的景色当作避风港。
我知道会变成这样,但别无他法,也无能为力。
就像突发新闻一星期后陨石撞地球大家一起领便当那样,束手无策。
我——
或者谁——
有理由能阻止姐妹一起生活吗。
即将离开天象仪时,坏女人对我说了句「抱歉呢」。
我已经不愿去想她是在抱歉什么了。
「上学怎么办?」
「不知道。我会和姐姐商量一下,或许会住在附近……而且,老实说已经无所谓了……」
海保持着一贯的姿势,心不在焉地回答。这家伙只打算活在当下。
她压根不信什么未来。哪怕是我,多少也做过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她每天到底是多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然后是从那个女人身上寻求到了刺激吗。
「很有所谓啊……找工作要学历的吧?」
和那个女人一起住的话,或许不需要这种谋生方式。只不过「和姐姐在一起就是生命的全部」这种说辞是不能让我信服的。
「找工作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吧……」
海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笑声。
然后。
「因为我打算去死啊,等我不再是女高中生了的时候就去死」
电车尖啸,像是要把我的头、我的眼睛都给斩成两半。
一瞬间,耳朵嗡的一声,然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托着腮的我,如履薄冰地、如临大敌地缓缓抬起头。摇摇晃晃的视野里映着她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姣好面容。
「为什么?」
「诶,只是打算去死」
混杂在电车行驶声里的,是过于突兀的词语。后背和手臂的肌肉一起打着寒战,虽然想要往后退,但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包厢座里所以退无可退。
「去死,吗……去死?」
「应该会选择自杀吧。总不能脏了别人的手吧」
海的眉间泛起皱纹。她瞪着空中,嘴里嘀咕着「有没有什么不给人添麻烦的死法呢」,难道她是在和我一起商量吗。别这样啊,鼻尖感到一阵晦气,让我避之不及。
她的话缓慢而迟钝,像是后脑勺伸长了差不多有七米,仿佛在听自己管不着的、事不关己的东西。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字面意思一样。如果我不是女高中生了,姐姐就不会再爱我」
海的语气波澜不惊,而我这边却急得像是赤脚踩在滚烫的沙滩上,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我不觉得地平小姐会这么冷血。她说过要好好珍惜妹妹,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晴天霹雳,但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影响还是积极方面为主的啊。这点人情味她还是有的啊。
但是,海缓缓地摇了摇头。
「长命百岁什么的,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不会有什么好的将来,这点我自己最清楚。这是因为啊,我知道只要努力、只要拼命就能得到相应的境遇,但是比现在更好的境遇是绝对不会有的。我很清楚,姐姐真心爱我的现在,就已经是我人生路上的最高峰了」
她挺着丰满的胸部,娓娓道来。理直气壮地直言放弃,她的声音像是海边朝我袭来的浪。巨浪滔天,但又无声无息,然后精准地把我给卷了进去。
「或许,她会永远爱着作为妹妹的我。但这不够,我想独占那个人对女高中生的爱。我不能忍受多年以后姐姐爱上其他的女高中生。但也不能因此责备姐姐吧?所以我,只能去死了」
「不,」
不不不。
这题好难。
这辈子做过的任何语言任何科目的考试题都没它难,连题目都读不懂。
搞不明白。因为从头到尾都大错特错,所以特地指出来的话反而会显得很蠢。
虽然她已经说了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的理由,但是,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啊。
虽然她说了只能去死但我相当糟心好吗,不这真的……真的因为这种理由去死就好吗。
人应该寿终正寝吧,还是命终正寝?岁终正寝?……也就是,呃,是哪种说法才对?一场电影如果很无聊,那么看一半就走人也是你的自由。但电影还是希望你们能看到最后的演职人员表吧。反正票钱已经付了,人间也难得走一遭。我是这么想的……不不不总感觉扯到完全不相关的话题了。怎么说呢,那是,什么来着?
「你真的知道死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