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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父亲得到了姐姐。
我跪倒在草地上。如果不一直盯着姐姐的背影,我恐怕会无力地趴倒在地。明明,只是确认了早已明白的一切……
神父将手伸进袖中,取出了一枝笔。姐姐那被困惑濡湿的眼眸盯着笔瞧了好一阵子,才终于伸手接下。然而就在那只手落在书页上时,她却突然僵住了。
「很抱歉,教会的仪式就是这么简单。」神父开口了:「只要写下两个人的名字,就能将彼此紧紧相系。」
在这座时间静止的庭院中,成为永远的羁绊。
姐姐转头望向我。
「响,直树。」
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理解到姐姐呼唤的是我的名字,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明白她接下来的那句话——
「我们回东京吧!」
我凝视着姐姐的嘴唇,那双唇早已不再颤抖。
「回去之后又能怎样?」
「我也不知道。或许又得像之前那样躲躲藏藏地生活,也说不定会分隔两地。但还是必须回去。」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留在这座岛上生活吗?」
姐姐摇了摇头,仿佛想甩开落泪的预感。
「那样你一定会拼命配合我,过着我想和老师一起过的生活吧?」
「我说过了,就算如此也无所谓!」我的手指深深陷进姐姐的肩头,说:「就算咲希你心里只有那家伙也无所谓!我一定会努力配合的。我不想再回东京过着那种四处逃窜的日子了!」
来到这里之前,那必须不断逃离母亲以及父亲阴影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回去继续那样的生活?
「因为留在这里不一定能好好抚养小孩,何况双亲都不在身边……我们都还只是大学生啊。」
「那些根本不重要。就算我们一起曝尸荒野也无所谓!」
「留在这里和逃避又有什么不同?」
我正面对上了姐姐的视线,想说的话瞬间卡在咽喉。
「我也不想再逃避你了。至今我一直逼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我们一起回东京,然后重新开始。回到我们初次相遇时的单纯心境……」
「你自己回去不就好了?」
我转开了视线。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愿意陪在你身边就好,不是吗?这种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你自己回去就好了,反正你已经不是孤单一人,还有肚子里的宝宝陪你啊!你可以币他取老爸的名字,养育他长大然后侵犯他的身体,填补自己的寂寞。现在就在那本破圣经上写下他的名字嘛!他也是跟你一起来的人,干脆趁着他还没出生就跟他结婚啊!」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如何敲碎了姐姐的心,因为我一直面对大海大放厥词,始终不肯面对她。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姐姐拿起了笔。
「……我可以照着直树所说的那样做吗?」
听到姐姐如此询问神父,让我几乎要瘫垮在地上。
「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
神父答道。
那你就写吧!拿起那与我无关的铁链末端,将诅咒栓在那孩子身上吧!
然而就在这时,姐姐再次叫住了我。
「直树,我会为这个孩子取你的名字。」
我猛然回头。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你不在我身边的空缺。」
「别这样!不要把我牵扯进去。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不要再跟我纠缠不清了!」
但我却在姐姐颤抖的嘴唇和即将沉没于大海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又有谁能够区分清楚,究竟是姐姐吸引我,抑或是我吸引姐姐呢?
姐姐紧握的笔尖终于触及页面。
当藤冈直树四个字刻在姐姐和父亲名字旁仅有的空白时,我只觉得自己被卷入一道扭曲变形的锁链,被困住、被拉扯,最后熔铸在其中。
被火纹身般的痛楚令我跪倒在地,是神父扶住了我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名字……」
姐姐伸出左手按着自己的下腹部,喃喃地说道。
「是这孩子的名字。所以……直树,我们来打赌吧?」
我在耳鸣声和海浪声中,缓缓地抬起头。
「……打赌?」
「如果生下的是男孩,我就为他取名为直树。然后照你所说的养育他长大、侵犯他的身体、贪恋他的爱,毁掉他的一切——好填补你不在我身边的寂寞。」
我紧紧咬住双唇,强忍住转开视线的冲动。
「如果是女孩,就由你替她取名字。」
姐姐伸出右手,笔从她的手中滑落至我的掌心。
如果是女孩,就由我命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