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然而周遭越来越暗让我实在难以阅读,只好阖起书本放在运动背包上。我回想起所谓引导人们通往教堂的歌声这件事,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歌声?又会在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人而响起呢?
我也不清楚自己所在之处距离教堂究竟还有多远。下山的路有好几条,我只能从悬崖上以教堂为标的凭感觉选一条路,但没想到开始前进后就再也看不见埋没在树丛中的教堂,结果走着走着便迷路了。于是我在夜色中四处徘徊,满身都是野草与汗水的气息,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总觉得我一直在同样的地方绕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在荒芜的休耕农田
旁发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碰巧又发现车门没有上锁,于是我便让疲惫至极的身躯挤进了副驾驶座。
由于不能让车上的电力耗尽,我关上了车内灯。黏稠的幽暗覆盖住四周的一切,不禁让我屏住气息,心想:东京的夜晚一点也不像夜晚嘛!在这片纯粹的黑色之中,只听得到某种振翅声和鸣叫的声音。
结果我还是没能走到教堂,或许上帝根本不欢迎我。我一路走到这里只确定了一件单纯的事实,那就是父亲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从今以后、未来一直都不会在我身边。这是根本无须证明的不存在,到了教堂就能重逢只是我的妄想。事实再简单不过,就是父亲抛下我离开了,无论是否有打开那扇门都一样。
卡车微微地倾斜了一下,我吃了一惊望向窗外。驾驶座的窗外有个人影,吓得我慌忙推开车门跌下了车。
「对不起!我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根本无暇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只是将双手和额头贴在还微温的引擎盖上拼命道歉。我应该早点想到,既然车门都没上锁,车主想必不会走得太远。看来对方只是暂时将车停在这里,没多久就回来了。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你迷路了吗?」
车主回答的声音十分温柔,让我稍微放心地抬起了头。
起初还因为四周一片漆黑而连他的身材高矮都看不清,只见那个人轻巧地坐进驾驶座,转动车钥匙,车身一阵震动,引擎也随之点燃,内外的车灯同时大放光明。原来车主是位身穿深蓝色法袍的神父——一头近乎白色的金发,土耳其蓝色的眼眸,笑起来整张脸就会浮现深深的皱纹。
「你要前往教堂吗?」
「咦?啊……是的。」
虽然他外表一看就是白种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那你还真幸运。我也是刚好来修道院拿粮食,现在正要回去。天色这么暗了,我送你一程吧。请上车。」
「这样方便吗?」
「哦?难道你只想让我帮忙载行李吗?」
「啊!非常抱歉!」
我的背包还放在副驾驶座上。我打开车门,神父笑着拿起背包放到后座,为我腾出了空间。事到如今还坚持拒绝反而更丢脸,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上车,突然觉得臀部碰到某种坚硬的物体,吓得我怪叫一声弹了起来。我抽出下面的物体一瞧,原来是父亲送我的那
本书,也许是刚才从背包上掉下来了吧?
「那本书……」神父这么说道,同时一直注视着封面。
「这本书吗?这是父亲送给我的,说是多出来的样书。」
「原来如此。」神父盯着我的脸瞧了好一阵子。「你是那个人的女儿吧?」
「你认识我父亲吗?」
「是啊,我曾经见过他。」
对了,这座岛上只有两位神父,所以应该会认识大部分的到访者吧?然而神父没有再对我多说些什么,径自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缓缓向前移动,穿过崎岖不平的小路开往林间。
「我们会稍微绕一点路,因为这里能让车子通行的道路有限。」
神父说完这句话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只有引擎运转的低鸣、车身的嘎吱作响和轮胎辗过土石的声音充塞在夜色之中。
「我在寻找我父亲。」
我试着对神父这么说。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神父依然握着方向盘,凝视着前方将车头灯光吸收殆尽的黑暗。
「他不在教堂喔。」
直到窗外沙沙作响的树木漆黑影子渐趋稀落,神父才喃喃地说道:「那里并不会提供予人此种方便的奇迹。」
「我知道。」
「但是你应该找得到。教会就是那样的地方。」
我一直凝望着神父的侧脸。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教会只是一个让人疗愈孤单的地方,你所期望的、所失去的一切都在那里。」
我默默无语地将头转回看向挡风玻璃。问题是我连自己期望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人类为什么是孤独的吗?」
「不知道。谁知道呢?」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孤单一人了。
「因为时间不断流逝。任何人都会在时间的洪流里遗忘或被遗忘。」
这个结论为何如此悲哀呢?让人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但我明白这就是真实的结
论,因为父亲应该早已忘了我,而我迟早有一天也会忘记父亲吧?
「所以,门扉另一边的时间是静止的。」
静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