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嘴巴。只是这样的目光交会,就能让他明白我忘不了这件事。就算是初次见面的人,大多也都能看出我和直树是姐弟,若是忽略他脸上那令人想起老师的部分,剩下的就是我的面容了。
「我忘不了,也不能忘。」
「为什么?我们去那个奇怪的教会不就是为了获得认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将身体拉回栏杆,转头望向船首。
「但是……就算在教会获得认可甚至接受祝福,也不过是一时的美梦罢了。」
「原来你也心里有数啊?我早就说过很多遍了,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我早就知道了……」
明明身在艳阳高照的甲板上,我却感受到一丝寒意而抱起双臂。
「无论神父、岛上的居民或上帝给予了多少认同和祝福,我们回到日本之后还是只能活在谎言之中。」
「如果不想下船,我也可以陪你直接坐回日本啊!反正这趟旅程本来就很愚蠢。」我摇了摇头。
「岛上除了教会人员之外还住了很多人,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吧?」
直树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神父认可两个人的婚姻,并且判断他们回到原来的住处后一定不会幸福,就会同意让他们在岛上定居。」
直树将嘴唇噘成一个不大自然的形状,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只是愣愣地望着海与天空交界的地方。
「你一直都这么打算的吗?」
隔了许久,传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对不起。但如果一开始就这么说,你一定不会跟我一起来吧?」
直树并没有回答。
船前进的方向渐渐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蓝色,直到能看出那就是小岛的影子,直树才终于开口:
「如果教堂的门扉没有开启,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不会开启吗?」
「谁知道?」直树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浏海。「应该不会开启吧?」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那种愚蠢的传言,上帝也不会守护不相信祂的人吧?」
「我以前来的时候曾经听神父说过,来到岛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女方相信而男方不相信,同性恋伴侣则几乎是双方都相信。」
「是吗?」
直树漫不经心的回答立刻被海风吹向小船后的远方,只在我耳中停留了一瞬间。
那么,我相信吗?
我当然不相信。早在好几年前和老师一起来到这座岛时,我就已经确定上帝根本不存在了。
即使如此……
「我不想回去。」
我的声音……也许并没有被直树听见。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再过着处处被人责怪的日子了。」 「说不定,我也会成为那个责怪你的人呢……」
「嗯,就算如此……」
我也不想再回到没有老师的地方了。
我用力地抓住栏杆,手背上浮现出一条条的血管,而直树只是轻轻地将手覆在我的手上。他连手指的形状都和老师越来越像——不对,也许不是直树和老师相像,而是我不断地在他身上寻找老师的影子,连指尖都不肯遗漏。
终于,小船发出了响亮的汽笛声。
4
汽笛响起的时候,我和姐姐并肩靠在船舷的栏杆上。一艘小船缓缓经过栏杆正下方的海面,小船上肌肤黝黑的少年斜倚在后方的推进马达上,双腿直直地伸向随意堆放的鱼网。汽笛声结束的一瞬间,少年伸出手指推了推草帽,露出了和海水相同色泽的眼眸。
载着我们的船向右转了一个大弯,小船没多久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带着咸味的浪花喷溅在我汗水涔涔的脸颊上。
陆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海水的颜色宛如融化的裴翠,一道青白色的三角形影子漂浮在海面上。小岛的轮廓是那么虚幻不实,仿佛是什么人在大海中央倒下的一堆细砂糖,任由海水由下而上渗透其中。船身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弧,逐渐接近陆地,可以看见小岛周围的白色沙滩和茂密的木麻黄与椰子树。绿色和白色的交界处依稀可见点点黄色,应该是黄槿花吧?明明还是一月,花朵竟然开得如此美丽繁茂。
刚才因为我而陷入沉默的姐姐终于开口了。
「我们快进港了,先整理一下行李吧。」
我做了个连自己都不明白是点头还是摇头的动作回应,姐姐只说了:「我去把你的行李也拿上来喔。」然后便回到船舱。
我将手臂越过栏杆整个人瘫靠在上面,目光直盯着接近浅滩而逐渐变得透明的海面。
有时我脑海中会浮现这个想法——如果我们不是同父异母,而是同父同母的姐弟,现在又会变得如何呢?或许两人都会过着比现在还要更加轻松的日子吧?
而奇妙的是——我从未想过如果我们根本不是姐弟的话会变得如何。我和姐姐就像是两株交相缠绕的榆树,早已无法分开了。倘若我就这样留在船上,切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