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
我觉得好累。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做,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比其他人晚了一天,为了确认大学入学考试的志愿书,同时还要一起提交填写着志愿学校的纸,我打开了补习班讲师室的大门,找到同时负责事务工作的国语老师来为我确认。
“你的父母觉得这样可以吗?”
是的,我回答道。
“这样啊。”
老师事务性地点了点头。
“不报考外地的学校吗?”
“不了。”
“这样啊。”
老师微微一笑,那是漂亮地化上了妆的公式化笑容。那么你就好好努力吧。是,我会努力的。就这么简单得令人沮丧地结束了面谈。
在这种时候,我就感到自己其实只是个顾客。老师,既是教育工作者,又是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面对着小孩,又或者是面对着他们的父母,不得不把他们当成顾客来接待。
在讲课的老师之中,也有着如同补习班的活招牌一样的人物。他们从城市里来,劈头盖脸地说一些过激的话。被那些话所感化的学生估计也不少吧,不过那并不是针对各人所发出的信息,而只是一种表演吧。
反正在这里没有像学校里那样的感情,所以也没有压抑。
我从讲师室出来,与一个在狭窄的走廊里哭泣的女孩子擦肩而过。她从用于个人面谈的面谈室里出来,一脸悲壮的表情。真是拼命啊,我想道。真是拼命,真是不顾一切,如果就这样生存下去的话,无论到哪里都会很痛苦,必须要带着热情才能活下去吧。
须和子,在考大学落榜时也没有哭泣。
在那之前,除了与普通人一样的社会教养和教育,家人整体上来说对我都是放任着的。也许认为受到打击最大的是落榜的女儿,他们也没有对我说太过严厉的话,这反倒是让并不觉得受了什么打击的我有些心存内疚。
成为了复读生之后,尽管觉得感觉他们多少要管一下,可是听到的总是那么几句。
“你有在努力吗?”“你好好学了吗?”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嗯”“还行吧”这些也说腻了。
我说了要再考一次本地的大学之后,母亲露出了稍稍有些不满意的表情,不过要是再复读,传出去也实在是太难听了。“绝对不要落榜了呢。”这句话嘛,真是很消极的希望。
进入了教室,一股令皮肤刺痛的气氛郁结着。嘀嘀咕咕的对话,都是关于志愿学校或是偏差值之类的这个那个。我在这间教室里是个吊车尾,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交朋友也是有着万千烦恼的事,那种肆无忌惮的说话方式也已经忘记了。打开手机之后,发现昨天我写下的东西有回复来了,看来收到了我的回复的他特别地开心呢。
开始上课了。
虽然没有任何人会等待须和子,可是等待着WACO的人却是有的。竟然有人会为了我的一句话而高兴不已,尽管有些空虚,还是为了这想法也足以聊以自慰了。我一边想着,一边为上课做起了准备。
“!”
突然意识到什么,在文件里翻找起来。气血忽地一下上涌,鸡皮疙瘩竖了起来,探寻着记忆,糟糕了。
昨天画上了漫画的纸,被我忘在了家里的电脑房间里了。
傍晚换乘公交车回到了家里,带着祈祷般的心情打开了电脑房间的门。要是谁都没有用过电脑就好了。但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母亲是会用它来查收邮件的,不过今天下午是她做兼职的时间,说不定,没事的,也许没事的。
我把半开着的扫描仪的盖子掀了起来。
空白的玻璃面,明明感觉要是忘了的话就应该在这里。我的喉咙里响起了咕嘟一声,看了看周围,会放在哪里呢?会被放在哪里呢?被谁,动过了!
紧挨着电脑桌旁边有个垃圾箱,我看见里面有张白色的纸,用颤抖着的手拿了起来,一口气打开。
在布满的折痕的纸上,是用2B的铅笔画的,我的漫画。
被扔掉了。
有种血液下沉的幻觉,体温的一下降了下去,视野也扭曲地摇晃了起来。
母亲应该是看过了吧。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不过进入过她的视野是毫无疑问的。处女、二十不破,羞耻在我的血管里奔流着。我成了复读生,她拿出了钱来让我去读补习班。可是这个女儿,却在画着这种丢人现眼的漫画,也许她会十分恼火吧。又或是,觉得这些是毫无意义的涂鸦吧。我十分能理解她把这纸揉成了一团扔掉的心情。
画着我涂鸦的一张废纸,没有任何价值。
这就是垃圾。
我知道的。
这就是垃圾。
我知道的啦!!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不知是为了什么而颤抖,既有可能是出于愤怒,也有可能是出于绝望,也有可能是出于那种始终挥之不去的、对自己的自暴自弃。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啦。
我画的东西就相当于垃圾,就算没有人跟我说过,我自己,也是最清楚这一点。
正在烤着烤红薯。
“天气变冷了。”
“是啊。”龟先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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