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作看不到的妖怪们,即使是大白天也堂而皇之地挥动着双手,大步向前走。有黑影会挂在栏杆上,也有虚无僧会排队在庭院里行进,仓库里还一整晚响着恐怖的笑声。
沙代一开始会紧紧地闭起眼睛,抓住母亲的衣袖走路。密音则是一脸困扰的模样。
洋平不再笑了。他总是一脸严肃,跟密音吵个不停。有一段时间,密音会试图辩解,但后来就只是阴沉地低着头,这反而让洋平更加生气。有一天,洋平把手上的书丢向密音,大声地斥责她。书角撞到密音的额头,血从她的发际滴下,但密音还是一副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样子保持着沉默。她没有哭,也没有生气。沙代看不下去,大叫着介入父母两人之间,洋平才回过神来,一副很尴尬的表情别过头去,不看自己的妻子跟女儿。开朗的父亲跟温柔的母亲,到底都到哪里去了呢?
自从来到了天草本家之后……
一切就都变了。
尽管年纪小,但沙代能够体会父亲的苦恼。他自从来到这个家之后,就断绝了一切的社会活动。被迫辞掉了大学的工作,也远离了研究活动。对性格勤勉的洋平来说,从早到晚过着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他一定感到很痛苦吧。相对地,母亲应该是回到了娘家所以觉得很放心,感觉过得很舒适。就如同野生动物将自己安置于最适合自己的环境之中,她的动作、眼神都是沙代未曾见过的。
父亲跟母亲对沙代都很温柔,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却是致命地逐渐扩大。沙代很努力地介入两人之间,想要撮合他们。她要求自己尽可能扮演好有如连结木材与木材之间的角钉一样的角色。
但是,两夫妻终究越走越远。最后,洋乎跟密音几乎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见面。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在这个时候,洋平跟密音才会像以前在南岛生活时一样,露出安稳的笑容。自始至终,两人总是温和地谈笑。因此沙代十分珍惜吃饭时间。
对当时的沙代来说,『幸福』就凝结浓缩在这段时间里。
平稳用餐的画面,成为了家族羁绊的象徵。
围在同一张餐桌的人……
沙代称之为家人……
被埋在砂子里的沙代,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想起了以前的事。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梦,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幸福的餐桌。
如果能够一直待在这里,持续做梦直到腐朽的话,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但是——
「!」
沙代突然睁大了眼睛,将手往上伸。她不能在这种地方认输。
她勉强地调整身体的姿势往上爬。
拼命地往前游。
爬出砂子的她,瞪着前方。对她来说,这次的决斗不过是个半途经过的中继点而已。
她要变得更强才行。
抖动着身子的吉娃娃,也跟着她身后爬出了砂海。沙代轻轻地露出微笑,低头看着吉娃娃。
每走一步,沙代的脚就陷入砂子堆里,但她还是努力地向前走。整个走廊都堆满了砂子,天花板变得很近,只要稍微往上跳一下大概就能碰到日光灯,灯光一闪一闪的。为了寻找自己唯一相信的伙伴,沙代大声叫着这个男生的名字。
「通!你在哪里?通!」
没人回答,身后的吉娃娃也发出吼叫。但是,被砂子掩埋住的楼层只回荡着一片寂静。
通还被埋在砂子底下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得赶快把他挖出来。
沙代紧咬着嘴唇,想要用灵力吹开这些砂子。
但……
「唔。」
她的身体一晃,就好像是贫血般眼前一暗。糟了!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已经太迟,沙代整个人往前倒,瘫在砂堆上。连忙赶来想要帮助她的吉娃娃也摇摇晃晃地倒下,最后终于昏了过去。
「我忘了……」
沙代懊恼着自己的粗心。
「砂入道的砂子会吸取灵力!」
当她被卷入奔流的砂子时,就等同于不停地出血。灵力被一颗颗的砂子所吸收,身体几乎快要动弹不得。
意识逐渐远离。
终于……
「唔……」
沙代的眼前一黑。
少女跟吉娃娃倒在砂堆上。一个人影随着沙沙声走上了砂堆。
那个人沉默地低头看着沙代,小小声地喃喃念着……
「~」
……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但也像是有杀意的样子。
那个人一挥手,身影轻轻地覆盖住沙代跟吉娃娃。就算这个人对她有杀意……
沙代也无能为力。
同一时间,外神雅人正陷入失神状态。
「好,走吧。吉儿!我们去把吉儿找回来!」
话说回来,他提到的前者吉儿,是他认为是吉儿,但其实是怪物的家伙。
后者的吉儿,才是被抓走,真正本尊的吉儿。尽管精神状况已经残破不堪,自我几乎完全崩坏,但他还是没有忘记要把吉儿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