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走边休息的过程中,血液含氧量也逐渐改变。
不必担心。佐山走在林木之中,回忆过去:
「以前……」
……曾有那么一次没考虑分配路程和高山症就直接上山了呢。
那已是修行时的事了。
当时飞场-龙彻挥着开山刀追杀佐山三天三夜,佐山心里一急就直接冲上山顶,结果隔天高山症就发作了。
若在这时遇袭极为危险,于是佐山设了陷阱。
那是非常简单的陷阱,只要有人靠近,绳圈就会绕过那人的脖子,将他猛然吊起。
佐山在云取山顶的山庄摸来备用的黄色书刊派上了用场,三个小时后,上钩的龙彻在半空中死命挣扎,摇来摇去。
佐山还记得当时师徒俩心电感应的对话。
「御、御言,看我以后怎么加倍还给你!你最好别靠近悬崖啊!」
「哈哈哈,你就沾上这些生肉的味道,等着被熊的肚子超渡吧。这该叫熊葬吗?别担心,我会对登志说飞场师父被熊啃的时候也很勇敢的。」
那真是段体贴彼此的对话,而且引熊上门的装置也准备妥当了。只不过佐山回到道场时,龙彻已经早一步回来。晚餐的火锅里还有些来路不明的老硬肉片。
回想起来,当龙彻上钩时自己应该亲自下手,而非交付他人。自己的天真竟要大自然付出代价,真该好好反省。大自然是很宝贵的。
「……应该就是这颗树吧。」
佐山在似曾相识的树下停步。这棵在晦暗中高高伸展的大树,曾经吊起龙彻的脖子,当时的绳子也许还留在上头吧。
就在他缅怀过去时,怀中有阵声音响起。
是种电子音,但不是来自手机。解散全龙交涉部队后,佐山将手机和手表都留在宿舍里,现在响起的只是有闹钟功能的怀表而已。
怀表的夜光指针表示现在是清晨五点,底下的液晶画面已计满约分。
……该休息了吗。
「这时候吃早餐,好像也稍微早了点。」
佐山「嗯」了一声,靠着以前设了陷阱的大树坐下,放下背包。
背包中最显眼的是他的换洗衣物,登山用西装和内衣整齐地叠放在一起,一旁是几个装了水的两公升水壶。由于装有吸管型的滤嘴,在两天一夜的前提下,他没带多少。
佐山从背包里取出口粮塞进嘴中,再从水壶吸了口水,心里想着——
……平常这时候,我应该还在睡觉吧。
怀表指着五点十分,再过一个小时新庄就会来挖自己起床,或是自己去唤醒新庄。
……那种幸福满点的生活已经持续半年以上了啊。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过去佐山总是一个人睡、一个人醒。
当时那种一个人的生活,好像又回来了。
「我好寂寞啊,新庄同学。」
佐山忽地站起,东方天空已放出光芒,让位于山棱上的他能看见远处的群山。
接着他手围在嘴边大喊:
「新庄同学——!」
『新庄同学——』
佐山侧耳倾听着数秒后的回声,频频点头。原来奥多摩的自然也在渴求着新庄同学啊。
于是佐山拿出随身听,对着微暗的奥多摩山问播放:
『啊!讨、讨厌,不要、不准摸屁股!讨厌、不要拉我的内裤啦!我的屁股……!』
之后他将手摆在耳边,等了几秒钟。
『啊。讨、讨厌,不要、不准摸屁股。讨厌、不要拉我的内裤啦。我的屁股……』
新庄的喊叫声返回时,语气已温和许多。
……太深奥了。
这山林间的树木、大地和一切自然啊,你们听见了吗,那就是我过去缺少的东西啊。
佐山点点头,再次坐下。
「但我手上的并不是新庄同学本人,而我也不是完整的自己。所以我要在这趟独行中对自己出题……让我成为完整的自己。」
佐山轻轻合眼,思念着重要的人,将右手摆在左胸上喃喃地说:
「——大概在十年前,我失去了父亲,还差点被母亲杀了……」
佐山的眉间随话声皱得更紧,按着左胸的手也更加使劲。
那窜遍全身的痛苦几乎让血液全都逆流,他已有好一阵子没尝过如此明确的痛楚了。
「…………」
但佐山深深吸了口气,硬是忍住。
他稍微举起左手,在眼前摊开五指。
「我为了击退过去而锻炼自己。可惜这破碎的左拳……就算能拿起武器,却仍无法紧紧握起啊,新庄同学。」
佐山苦笑之后,尝试朝背靠着的树干挥出左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