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三十分。早上的备料和打扫已经完毕,可以说只等开店的时间。我一边搅拌每日特餐的咖哩,一边满意地笑。
我是职业的洋食厨师。尽管品质不至于每天都有重大差距,却还是会出现只有当事者明白的微妙差异。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心情问题和错觉。总而言之,今天做出来的咖哩让我非常满意。
日本人喜欢咖哩。喜欢到印度人和英国人会同声说「那些家伙脑袋有点问题」的程度。
尽管渡海传来的料理很多,却没有一种像咖哩饭这么常出现在日本的餐桌上。
这也没办法嘛。激起食欲的香气,加上淋在白饭上的汤汁,料还可以自由搭配。咖哩饭能让日本人喜欢的要素多得数不清。当然,我也超爱。
咖哩饭只要认真做,无论是谁都能做得相当好吃。因此,要以专业人士自称,得面对更进一步的问题。不是相当好吃,而是非常好吃;不是谁都做得出来,而是只有这里吃得到。必须有这些特色才行。
好比说,我有做出好吃拉面的自信。但是,如果要我做只能在这里吃到的独特滋味,说真的我办不到。在这个拉面激战区、汤汁淋漓的冲突地带──日本,哪可能随便就生出什么全新的拉面啊?
尽管咖哩并不要求拉面那种独创性,我还是想提供点特别的东西,好让自己能满怀信心地说出「这就是我的咖哩」。
我看向摆在炉子旁边的容器扬起嘴角。这是经过再三研究之后调出来的焚身厨房特制综合香料。
中国有种用「光是闻到香气就能让长年修行的佛跳墙过来」这种疯狂概念来命名的汤,我的咖哩也很类似。如果将换气扇转速开到最大,要说是生化恐攻大概也不为过。虽然要开店就得这么做。
唯一令我担心的,就是我们店里的女侍,她是个恩格尔系数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食欲魔人。一个不小心,这人说不定会把咖哩当成饮料喝乾。
在魔人大闹之前,恐怕得先供奉点东西。
「阿香,开店前要不要先尝一些?」
「不,不用了……」
……我听错了吗?
这个臭婆娘,面对我的顶级杰作──咖哩,居然说不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照理说除非她把胃整个摘掉,否则不可能说出这种台词。
平常她在这种时候都会说「既然那么有自信,就让我吃吃看吧!」之类的话,就算没有拜托她,这家伙也会强迫别人让她试吃。今天我也是考虑到这点……应该说认命了,所以特别多做一些,得到冷淡的回应倒是出乎意料。
不知怎地让人感到担心……应该说恶心,所以我试著询问:
「怎么啦,阿香。你讨厌咖哩吗?」
这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尽管每个人喜好不同,但是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讨厌咖哩的人。特别是「阿香讨厌咖哩」这种事,和她平常的形象连一个像素都对不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平常发亮的额头看起来蒙上一层阴影。
尽管阿香有点犹豫,但可能是了解到事情不说出来没办法平息吧,神情忧郁的她吞吞吐吐地说:
「倒也不是讨厌……小学的时候我长得很胖,所以大家都叫我『战队里那个黄色的』,直到现在我还是像这样拿咖哩饭没辙……」
说完之后,她重重叹了口气。从阿香闷闷不乐的表情看来,其中应该有明确的理由。人都有历史。阿香的人生应该也经历过不少事吧,她也有一些不愿说出口的黯淡过去。
我也没办法去爱这个世上的一切。有喜好算不上坏事,但应该认同那是每个人各自的人生和个性。
……不过嘛,不吃我的咖哩这点不可原谅。
我缓缓举起右手。
「没有出口的迷宫……监狱模式,启动!」
我轻快地以手指敲出「啪叽」声,并且如此高喊。
铁卷门喀锵、喀锵地自动放下,门和窗户也先后上锁。这么一来谁都逃不了。
「都快开店了,你在干什么啊!」
话先说在前面,我可是认真的。
「为了咖哩的名誉,开店时间和人权……呵呵……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要是人家问「你认真的吗?」,倒有点难以回答。
咖哩是印度的家常菜,嫌调和香料麻烦的英国人开发了「咖哩粉」。于是咖哩被吸纳世上种种文化依自己喜好改造的「超魔改造民族•NIHON-JIN」盯上,然后持续到了现在。
咖哩粉这种了不起的发明,遭到日本人进一步加工、改造、研究、分析以及凌辱,最后发展出咖哩的饮食文化。
印度咖哩、英国咖哩与日本咖哩各自截然不同。就这点来看,要说日本咖哩是日本料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要说起来,所谓的洋食以粗略的定义来说,就是擅自将渡海过来的料理改造成符合日本人喜好的食物。即使将它端给料理来源国的人,对方往往也只会露出「这什么玩意儿啊」的表情。
厨艺学校时代,某个家伙宣称要开发最棒的日式拿坡里义大利面而前往义大利修行,不知他过得可好?虽然其实根本不重要。
好啦,光是监禁还不够。我从厨房底下拿出一捆坚固的绳索。可能是来不及应付瞬息万变的状况吧,我扔出去的绳索轻而易举地逮住阿香,并且将她绑在椅子上。
如果是平常的她,应该会抓住绳子用力一拉,然后给站不稳的我一记右直拳。果然她今天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