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清楚明白地说道。
「她说的全都是真的,我感觉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扒下面具。她看穿我的谎言,揭穿我的真面目。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她居然这么轻易看出我在说谎。」
「……可是,那是因为她……」
「不用你说,我知道的。其实宇佐美是想帮助我,她的心意很真诚。但是,次郎,我……害怕。」
「害怕?」
「……对。这两个星期间,虽然我很想去学校,但我做不到。我害怕见到学园里的人,害怕见到其他人。即使在家里,我也尽量避免和莓及昴见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
我沉默不语,再度环顾她的房间。
然后,我很快便找到线索。
——镜子。
被砸坏的镜子。
四分五裂、已经无法映照出自己模样的镜子。
还有,刚才凉月所说的话。
『——我笑不出来了。』
「……我真的好胆小,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每当我准备去上学时,心里都会有个声音说:『要是学园里有人说出和宇佐美一样的话,该怎么办?要是谎言又被戳破,该怎么办?』」
「……」
「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受不了……我在镜子前练习好几次,试着和过去一样微笑……但是不行。因为不管再怎么笑,我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不笑得自然一点,说不定又会被人识破,但我……」
「!」
啊,原来如此。
所以这家伙才没去学校。
凉月奏是个完美无缺的模范生。
学园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看待她——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其实,她是个随处可见的胆小女孩。
疑心病。
她拚命隐藏自己脆弱的部分,拚命演戏、戴着面具,依赖谎言度日。
「我真没用。这一定是我依赖谎言的报应。一想到自己的谎言或许会被揭穿,我更加无法相信大家,包括你、昴、莓、纡羽、宇佐美、其他的佣人和家人……」
「……」
「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管对谁都说不出真心话……不敢说出真心话……」
「……」
「所以……我……我……」
不知几时间,凉月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
或许她正在流泪。
但是,我看不见她的模样。
因为她没有回头。
我猜,她是怕被我看见她的表情,所以我连她究竟有没有哭都不知道。
「……」
我心想,凉月大概是累了吧。
现在回想起来,进入第二学期后,她就变得怪怪的。一下子说要变成暗月,让我讨厌她;一下子要我和红羽当佣人;一下子又变成娇夜。
我想她一定是暗自在烦恼。
从第二学期开始的九月到今天,大约经过三个月。
虽然是渐进式,但这个名叫凉月奏的女孩确实在烦恼、痛苦、疲惫,而且饱受折磨。致命一击就是两周前政宗那番话。
站在政宗的立场,那是一心为了帮助和自己同类的凉月所说的话。
可是,对于身心俱疲的凉月而言,那是无与伦比的致命伤。
看看那面被破坏的镜子。
她一再练习微笑,却无法安心。
现在她连自己的谎言都无法信任,结果砸镜子出气。由此可以显示,她有多么疲累、多么走投无路。
但是,我却——
「!」
不,停止。
要懊恼自己的无力与窝囊,以后有得是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我所能,做我该做的事。
因为……
「哎,凉月。」
我缓缓呼唤依然背向我的她。
接着——我说了。
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想说的事。
「……我曾向近卫告白。」
「——咦?」
瞬间,凉月发出诧异之声。
没错,将凉月逼到绝境的原因,我也有份。
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一直隐瞒我向近卫告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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