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克莉丝,霍地笑了出来,那笑容前所未有的天真。
「——这是我的房间,进来吧。原本打算藏起来,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静静拉开窗帘,高挂天际的月亮取代点燃房间的灯火。
爱德打开了衣柜。
外层挂着类似夏天穿的大衣,爱德将手往里头一伸,拿出了『蔷薇色』的礼服。
明亮的夕阳色与黑色交织的礼服,胸口有着宛如鸟羽般轻盈飘逸的装饰。
这是『戏水之鸟』。
克莉丝能够体会,她没有丝毫意外的心情。
「为什么要将礼服藏起来?为了拆散雪伦小姐和达维特先生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另外还听说『蔷薇色』的礼服可能是暗之礼服,所以我打算试穿看看。」
克莉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爱德。爱德用脸颊磨蹭着礼服,身体的上半部几乎整个滑进了衣柜里。
「你打算寻死吗?」
「恩,在雪伦完全变成达维特的人之前。可是……礼服不适合我,也不像之前一样会变得想死,光是像这样蹭着礼服时便会感觉很舒服。那时我相当难受,僧鞋菊苦得不得了,呕吐和病症发作同时朝我袭来,让我非常的痛苦……只是……」
爱德的声音仿佛是酣睡时的梦呓。
克莉丝倒退了几步,伸手碰触着墙壁。我不想听——我必须听才行,脆弱又美丽的洋娃娃屋,穿着绿色礼服的洋娃娃,她脑中又浮现了爱德与雪伦的身影。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时……雪伦会在父亲的酒里倒入那个汁液。」
两个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月光缓缓地照亮房间。爱德看着克莉丝,克莉丝回望爱德,有着光辉色彩的礼服在衣柜中轻飘飘地摇动。
忽然间,马车的声音传来,可能是雪伦与达维特回来了。
爱德慢条斯理地离开衣柜,脸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问妳,这些事妳会对谁说?就是父亲对我动粗的事情,还有……僧鞋菊的事情。」
「我不会说出去的。」
克莉丝一回答,爱德看似寂寞地露出微笑,并且打开了房门。
「雪伦是替我下手的,所以我和雪伦决定要一起憎恨父亲。但是,克莉丝不是说过吗?我讨厌父亲的话,雪伦就无法得到幸福,所以要我不去讨厌父亲也可以喔。」
当夏洛克的车子一驶进波顿庄园,便立刻看见了休贝尔,他正站在马车旁默默地照料着马匹。
休贝尔去过了『蔷薇色』,所以克莉丝也在吧。
夏洛克下车,车身照着脸庞,他下意识地拨弄头发。虽然觉得自己的仪态有些不妥,然而克莉丝身为裁缝师,似乎格外会注意一些小细节。他瞬间犹豫要不要脱下手套,却又心想,自己还真是愚蠢,哪位绅上去拜访别人宅邸的时候会脱下手套的。
「哈克尼尔侯爵,请进。」
达维特想让夏洛克走在中间,但是他没有兴趣破坏恋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就选择走在后头。
走进了宅邸门口,爱德坐在接待室长椅上,随后站起身态度冷漠地行礼致意。看来他似乎比以前碰面的时候更懂得礼仪。
另外,克莉丝站在窗边角落。
看见夏洛克,她似乎微微地动了一下,昏暗的光线教人无法看清她的脸庞,这令夏洛克愈发焦急,他想要和克莉丝说话,想要走近她的身旁。
安东尼捧着一只箱子走进来。
夏洛克从胸前口袋拿出信,交给了爱德。
「爱德华多·麦道斯先生——这是令尊交托的信。」
「约翰在哪里?」
当爱德一问起,达维特便犹豫地看着爱德。
「爱德,听说麦道斯将军取消了归国行程,因为战事忙得不可开交。」
爱德的脸色倏地刷白。
他的视线在雪伦、克莉丝与夏洛克之间徘徊不定。他僵硬地接过信封,正欲拆开时却又停下动作,转而从桌上的猫嘴中取出银色拆信刀。
划过信封,信纸轻飘飘地掉出来。
「太狡猾了。」
爱德喃喃自语,父亲太狡猾了。
夏洛克拾起信纸,隐约可见方正的字体。
亲爱的爱德华多·麦道斯
我唯一的儿子啊,
虽然想在战况比现在更加恶劣之前亲口告诉你,目前看来是无法实现了。于是,我写下了这封信。
我是打从心底深爱着你。
希望你能原谅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你做出所有让你不快的行为。
我对你的期盼仅有一件事,就是——『活下去』——
「爱德……」
雪伦靠近爱德。
她以熟练的动作将爱德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