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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打从一开始她就相当地美丽。单纯、清新,彷佛用手碰触不到般地美丽,雪伦是身处于洋娃娃家中的一名美丽少女。
现在的雪伦,从洋娃娃屋里走出来了。她已不再是洋娃娃,而是散发出活泼有生气的美丽少女。
以一位有着一头金发、泛蓝灰色双眸的女性之姿,站在克莉丝的面前。
克莉丝待在雪伦的房间里。
雪伦穿着一套彷佛水色天光交相辉映的礼服,站在挂有纱帐的床铺前方。
犹如阳光自缭绕雾气中透出的淡橙色礼服,色泽比雪伦的发色略深。从手肘往下延展的袖子上,有数层宽度不一的水蓝色蕾丝层层相迭。前襟部分采用如同将鸟羽切断般设计的布质领口,以大量不规则的同色淡布料,轻柔包裹住白皙的颈项。因为瞩于纵长型的领口,从丰满的柔软胸部至细瘦的躯干,整体所呈现出的线条看来极为服贴。顺着腰身而下,橙色逐渐转浓,最后变成缀有黑色的夕阳色调。
裙内没有加入臀垫或是撑裙架,以夕阳色雪纺纱做出抓皱,仅于腰际柔和蓬展开来。同为橙色的裙身上缝有平缓的黑色直线,越是接近裙襬,黑色就越是浓烈。黑色直线,彷佛是沿着腿部线条滴落的水影,使雪伦的身形更显窈窕。
雪伦站在镜子前面,她垂下双眼,脸颊上隐约浮现一丝绋红。双脚与胸部曲线毕露的羞怯,以及自己看起来分外美丽的事实,似乎令雪伦感到迷惘,教她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礼服,穿上这套礼服要去哪里才好呢?」
「请去见见达维特先生。」
克莉丝从箱里拿出质感柔细的夕阳色斗篷,披在雪伦的肩上。
斗篷的边缘滚有水蓝色蕾丝,宽缎带配合帽子同作为黑色。帽子上也自然地加上轻柔飘逸的橙色花朵作为装饰。
现在还没有戴帽子,不过盘起头发再戴上帽子的话,想必就更能凸显出沙伦小巧精致的脸庞。
「帽子的装饰可以拆卸,而且上头附有花朵的插孔,若是有喜爱的季节花朵绽放,请装饰上去。」
藏在蓬松的衣领之后,浓厚饱实的颜色一旦变得强烈,原先仅给人纤细印象的后背或是手腕便切实地增加了存在感,甚至身形也显得更为修长。
「礼服的名字为『戏水之鸟』,雪伦小姐。」
「水鸟?」
「是的。意指非常美丽的鸟儿,注视自己映照在水面上的身影,直到——展翅高飞的日子来临。」
雪伦看着克莉丝,克莉丝却讶异地看见她眼里蒙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阴霾。
雪伦伸出手碰触镜子。站在斜侧面的克莉丝,同时看见了两个雪伦。
「有……有件事让我十分迷惘,是关于达维特与爱德。」
克莉丝心想,雪伦所散发出的成熟感觉,是因为陷入至今从未有过的迷惘吗?
「我认为那两个人都深爱着雪伦小姐。」
「……是的,所以我才会感到迷惘。达维特向我求婚了。」
于是,克莉丝明白了。这份美丽、这份从雪伦体内所散发出的柔软气息,正是来自于这个原因。
「恭喜,雪伦小姐。」
「我不晓得这值不值得祝贺……因为达维特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前来拜访了。」
「一定是在忙着准备各种事宜吧。」
雪伦摇了摇头。
「不,是有原因的。我也知道,大概是对爱德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可是……达维特先生不是说过他能够和爱德先生相处融洽吗?不是在了解了雪伦小姐对爱德先生的感情,才开口求婚的吗?」
「不是只有这样……」
雪伦话还没说完,她面向着镜子摇摇头,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
「听我说,克莉丝。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过……愿意听我说吗?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十岁,爱德八岁。」
「——恩。」
克莉丝回应道。
伴随着细微的布料摩擦声,雪伦走到房间角落。该处放置着一张长椅,克莉丝与雪伦双双落坐于长椅上。
「我……我们当时住在伦敦,爱德饱受父亲折磨,令我无法忍受。我们最期待当父亲不在时被带到这里来,只有待在这里,我们才能够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有一次我们在玩耍的时候,父亲突然带了安东尼回来,当时我们正好在玩女孩子玩的游戏。父亲生气地殴打了爱德,爱德因太过惊吓而病倒,我便一直照顾着爱德。我还记得当时爱德所说的话,他是这么说的——我的身体不好并不是我的错,约翰没有资格说我没用。只要约翰消失的话,我就能和雪伦永远在一起,约翰那种人死掉最好。然后,接下来——我们在隔天回到伦敦,当晚父亲便喝下毒药倒地不起。」
「毒药……」
克莉丝低喃着。
……她不想听。克莉丝转而望向雪伦的礼服裙襬,以繁细布料密密缝合的浓重黑色,这会儿仿佛急遽变化成了强烈的色彩。
「可是……麦道斯将军现在不是在外工作吗……?」
「因为当时立刻请了医师来看,身体便回复健康,也因此我才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但是最近,达维特再次提起……我竟然不小心说出口了,我说那件事可能是爱德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