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庄贤淑、知书达礼,身分与自己匹配的千金并继承哈克尼尔家,为英国尽心尽力。那是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义务,现在要回头的话还来得及。
克莉丝同样也是。
克莉丝是一位称职的裁缝师,『蔷薇色』应该受到世人更多的肯定,更何况克莉丝害怕自己的思绪被打乱。
对克莉丝而言,与一位温柔、有权力或是财富,并且具有生意头脑的男性结婚,才是最为理想的吧——
(我不要。)
顿时这股强烈的想法涌现心头,夏洛克憎恨起自己想象中的男性。
与其那样的话,我宁可自己给予足够维持裁缝屋生计的金钱。克莉丝的处境比她单纯的外表来得复杂,不是任何男人都能保护她。
敲门声响起,不是斐莉儿,也不是男管家克劳德或侍女。
「——夏洛克,你在里面吧。」
「休贝尔吗?进来。」
夏洛克以略显冷淡的声音说道。
他坐在长椅上仰视走进来的该名男性。新上任的马车夫休贝尔·沙利夫,以不带一丝杂质的蓝色眼眸看了夏洛克一眼。
这名男性与其说他个子高大,更适合用魁梧壮硕来形容。肩膀宽大,胸膛厚实,随意束起的黑色长发披垂至宽阔后背的中央,挽起的白色衬衫可见到其粗壮的手。虽然在马车夫楼房分配了一间单人房给他,却因为说话有法国口音而似乎无法融入佣人们。
「艾丽斯搭上囚车了。」
休贝尔面无表情地靠着墙壁说道。
打从来到这栋宅邸开始,休贝尔似乎就不打算恭敬对待夏洛克。休贝尔所服从的,只有身为主人,同时也是恋人的伊夫林·特里维西克女伯爵。
然而,既然事件的证词——包括伪证在内——已经全部拜托他去作,夏洛克也不好去斥责他的行为。
夏洛克飞奔至那辆列车里的时候,克莉丝正用枪指着艾丽斯。休贝尔对于克莉丝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有出面指证艾丽斯手上握着枪,夏洛克不向艾丽斯开枪的话,唯恐会造成重大惨案。
「从警察那里转至审判官了吗?」
夏洛克重新将纸制的汽车放在桌上。
(我对着全能的上帝发誓,我所指控之事全部皆为事实……)
夏洛克不愿意做伪证,既不是为了法律,也不是为了宗教,更不是因为身分。
「应该会依轻罪起诉吧。照你们所希望的,整起事件就以单纯是头脑有问题的女人恶作剧的结果落幕。」
「轻罪,真是好笑。到目前为止,艾丽斯不断企图让贵族千金自杀,奥佛西地昂斯宅邸也是,莫亚迪耶公爵的乡间宅邸也是……」
夏洛克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发言权利,以嘲讽的口吻打住话语。
越是显赫的家族就越会隐藏丑闻,更何况还是牵扯到未婚的千金。在这点上,哈克尼尔家也不例外。
而且,怂恿人去自杀究竟算不算是犯罪?
「艾丽斯没有任何表示?也就是说——」
「若你是指暗之礼服的事,她没有说。琳达·巴雷斯的事情也是,我当然也没有说出去,毕竟说了也不会被采信。」
夏洛克以锐利的眼神看着休贝尔。
琳达·巴雷斯,裁制暗之礼服的裁缝师——
「坐下吧,休贝尔。」
夏洛克此话一出,休贝尔随即默默地坐至夏洛克对面的单人椅。他静静地交迭起双脚,唯独当看见桌上的纸制汽车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裁制暗之礼服的人是琳达·巴雷斯这件事……你知道?」
「我曾经为琳达驾车,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是因为主人拜托才去接送她的。当时琳达还待在伦敦,和克莉丝生活在一起。」
「……和克莉丝——」
「没错,所以我和克莉丝见过彼此,只是克莉丝不记得我了,因为她当时年纪还小。琳达是一位气质文静的美人喔。」
夏洛克不禁有些失落。一想到这个男人知道琳达,甚至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克莉丝,内心就很不是滋味。
「关于暗之礼服你知道些什么?」
「和你一样。穿上暗之礼服的女孩,内心的负面感情便会增强,不仅无法原谅自己,还会自杀,和恋之礼服是相反的存在。而裁制暗之礼服的人,是暗之裁缝师琳达·巴雷斯,她是输给爱情的可悲女人,也是克莉丝的母亲。」
「你是在哪里知道的?」
「暗之礼服的传闻很早以前就在我们当中流传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假是真,尽管多半的人都认为是假的,我却认为是真的!」
「因为伊夫林·特里维西克小姐穿上暗之礼服的关系吗?」
休贝尔没有回应。这个看似冷酷的男性,一提及恋人的名字,情绪就会有些波动。那次事件过后,伊夫林也没有出现在社交界,目前应该是低调地在友人的宅邸中等待休贝尔。
夏洛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以单手托着脸颊的姿势,目不转晴地看着休贝尔。
休贝尔并没有完全站在夏洛克这边,但也不是敌人。休贝尔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和心爱的伊夫林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