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告诉她『我想要妳的相片』,克莉丝会不会不愿意呢——
时冷时暖的冬季迈入尾声,夏洛克在奥佛西地昂斯宅邸自己的卧室内,从窗户茫然地眺望着庭园,
奥佛西地昂斯宅邸为哈克尼尔公爵家的别墅。坐落于离丽浮山庄市中心有一大段距离的山坡上,是一栋占地辽阔的宅邸。
部分原因是因为体弱多病的妹妹定居于此,比起位于伦敦的主要宅邸,夏洛克反而更常待在此地。
从伦敦搭火车需五个小时才能抵达丽浮山庄这座城镇。虽然对身为公爵家的长子、肩负其该有义务与工作的夏洛克来说多所不便,但这里却是最适合喘口气的地方。
直至最近,他已经无法再拿探望妹妹作为借口造访丽浮山庄,因而正为此大感头痛。
夏洛克将手肘搁在没有点火的壁炉上并轻靠着。
虽然穿着长礼服,却没有戴上手套。不像贵族的乌黑长浏海,在额头落下美丽的影子。
手肘旁有张相片,那是一张以装饰精致的相框裱起的家族合照。
高挑而威严的父亲艾佛列特·哈克尼尔公爵,端庄贤淑的美丽母亲苏菲亚·哈克尼尔端坐在椅子上;妹妹芙萝蕾丝微倾着头,脸上漾着惹人怜爱的笑容坐在地板,双手摆在膝盖上。
父亲身旁站着看似一脸冷峻的自己。与父亲同样的淡褐色眼眸,是哈克尼尔公爵家代代遗传的眼睛颜色。
记得这似乎是在就读大学期间所拍摄的相片。由于母亲因为夏洛克的房间内没有任何一张家族照而大惊小怪地,不得已只好摆上这张相片。母亲或芙萝蕾丝的卧室里,肯定如山般地摆饰着这类的相片.
在这个国家,以心爱之人的相片做为摆饰是一种习俗。
夏洛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庭院,杏树的枝干优美地伸展开来,即将开绽的白色山茶花,一朵朵排列在新设置的花坛内。
真想让克莉丝瞧瞧这座庭院,夏洛克如此心想。她应该有权欣赏才对,芙萝蕾丝能够康复——能够恢复到想将荒废的庭园整理得美轮美奂,都是因为身为裁缝师的克莉丝替她裁制礼服的缘故。克莉丝不仅是芳龄十七的少女,还是名裁缝师,她一定是喜爱美丽事物的。
即便她总是穿着深蓝色工作服,将头发朴素的扎成两条辫子;即便看起来甚至像是刻意远离浮华、美丽的事物。
打从初次见面时,就觉得她是一位不可思议的女孩。
(——已经将近一年了啊。)
夏洛克起身将窗户打开,迎面而来的风将黑发吹乱。
(妳是这间店的主人?妳是裁制出与水晶宫齐名的礼服,光彩耀眼的克莉丝汀·巴雷斯?)
(是的,我就是克莉丝汀·巴雷斯。)
裁缝师——裁缝师的女儿啊……
无论『蔷薇色』裁缝屋的名声有多么响亮,绝不可能有后盾撑腰,身为劳动阶级仍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母亲说不定还是罪犯。
——如果只以身分来判断,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受到吸引。
夏洛克轻摇了摇头,在心中自嘲一番。
每当独处时就很容易思考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因此他才想四处走走,偏偏这个时候他被禁止外出。
然而一考虑到自己所作的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夏洛克。」
随着敲门声响起,夏洛克于是抬起头。那是父亲的声音。
「请进。」
夏洛克以公事化的语气回答。
「你的状况如何?」
父亲艾佛列特静静地走入房内。
「不怎么好,因为哪里都不能去。」
夏洛克伸出单手比向房间中央的一张单人椅,艾佛列特便以极为自然的动作坐下。
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骑马所练就的结实体魄及挺得笔直的背脊,令人丝毫感觉不出他的年龄。一身完美的长礼服装扮,展现出位居国家要职的自信心。
「我真意外吶.在那个女人尚未被做出判决之前,尽量不要接近伦敦比较好这一点,你应该也能够理解才对。那并不是我的想法,而是苏菲亚以及我的友人的意见。」
「承蒙您如此信任自己的儿子。」
「我是相信你,而且凡事的确都应该以坦率的态度接纳。」
「——我很感谢。」
夏洛克注视着父亲的眼眸,改口说道。
当夏洛克枪击艾丽斯——那名以暗之礼服杀害贵族千金的女人时,保护夏洛克不陷入丑闻风爆的人正是父亲。
就算击发的对象是罪犯也一样,要是名门贵族的嫡长子对女人开枪之类的消息传出去,伦敦的八卦杂志绝对不会默不吭声。
更何况在不久的将来,夏洛克就得要继承身为政治家父亲的衣钵了。
结果到头来,不论做什么都必须仰赖父亲,夏洛克一想到这里,心情不禁变得复杂,却也无可奈何。夏洛克对于传统的重担及随之而来的义务,早已经有充分的理解。
而且最主要的,夏洛克为了克莉丝,更是不想让这次的事件公诸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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