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年七月之前,要是找不到容纳人数较多的剧场进行公演,剧团就得解散。
我是不是该忍一时之气,别顾面子,先选里子?不想背叛观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院长的说词又不会传进观众耳里。
别的不说,要是剧团倒了,才真的是背叛观众「想看戏」的期待呢!
当时只要低头说一句谢谢就没事了。又没有其他剧场可借,逞什么强啊?
我身为团长,居然破坏了事关剧团未来的大好机会。黑川、秦泉寺、牧子和其他团员们明明都为了保住旗子剧团而努力——身为团长的我却把剧团逼入困境。
随着时间经过,惭愧和心虚越发膨胀。身为团长却只会扯后腿,窝囊得教他快掉下泪来了。
要是知道这件事,司会怎么说?——他会生气:「低个头又不用花钱,顾那种没有里子的面子干嘛?」哈市笑着袖手旁观:「既然你喜欢拉高门槛,就请便吧!」
一想到这里,巧根本不敢回家,只能坐在路边公园的长椅上发呆。
到了傍晚,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黑川。巧不敢接,只好放任它响。连着无视了数通电话之后,黑川改传简讯来了。巧战战兢兢地打开。
光是标题「你在干嘛啊?」就已经显示了黑川的怒意。
「我们已经热完身准备排练了,你还在哪里摸鱼啊?就算不能准时到,也要说一声啊!」
巧完全忘了傍晚六点有《冲吧!划船社》的排练。
不去不行。脑子虽然这么想,屁股却像生了根似地抬不起来。去了以后该怎么说明这件事?一想到这个问题,巧的脑袋就一片空白。
总之,得先回简讯才行。巧开启新增简讯画面,但液晶荧幕的背光都转暗好几次了,他还是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此时,又有人打电话来,巧一个恍神便接听了。
「喂!你在干嘛啊!你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耶!」
电话一接通,便挨了黑川的怒骂。
「对不起,我不去了!」
巧单方面地叫道,然后关掉了手机电源。
——回到家时,巧发现黑川怒气腾腾地站在玄关前。大概是听了巧连原因都不说明的单方面请假宣言,怒火中烧,跑到春川家来兴师问罪,谁知巧不在家,便留在门口堵人。
巧连忙悄悄返回车站,回到闹区杀时间——而越是接近司下班回家的时间之后,他就更不敢回去了。
黑川气得扔下排练来找他,一定会进屋里继续等。一想到得对司和黑川说明华尔兹剧院之事,巧就吓得魂飞魄散。
结果当天巧只好在闹区找间网咖住下,关掉手机电源,过了一夜。
隔天早上,巧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电源,发挥黑川的留言及简讯已经堆积如山,内容全是带着怒意的严词说教。「至少说一下理由吧!」、「现在是打混的时候吗?」、「我们必须同心协力制作出好的舞台剧,不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等等,简讯的内文也很长。
「我会继续在你家等你」——这封简讯是在末班电车的发车时间前寄来的。这么说来,他留下来过夜了?黑川和秦泉寺留宿春川家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不过司去上班时,黑川是一同离开春川家吗?还是拿着备份钥匙留在家里等?巧没有把握,不敢回家,只好继续在闹区杀时间——过了中午,黑川的留言语气改变了。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啊!到底怎么了?
黑川完全切换为担心模式,其他团员也开始留言或传简讯。
黑川跟我说了。你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担心你。
尤其是牧子,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联络频率加速度上升。
昨天如果乖乖向黑川和司招认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把理由告诉其他团员,害他们白失望一场。现在事情传开了,其他团员没听到理由,怎么肯罢休?
更甚者,他昨天应该若无其事地参加排练才对。反正华尔兹剧院毫无回音是常有的事,只要别说出他和院长吵架,根本没人会怀疑——巧的思绪越来越往负面滚去。
巧不敢面对差劲透顶的自己,只想逃到远方。团员的担心反而让他良心不安。
不想见任何人,好想远走他乡。巧如此想着,在都内闲晃,晃着晃着,在车站看见了新干线的售票机。
东海道新干线,下行,希望号,光芒号,小玉号——巧之所以冲动性地买了到新神户的车票,是因为他曾听说再婚的母亲在数个月前随着丈夫调职,搬到神户去了。
*
其实我并不是想去找妈。巧一面在内心找藉口,一面咬着炸过头的薯饼。
巧随想就这么远走他乡,但他既没勇气前往完全陌生的土地,又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所以才折中选择了亲人居住的土地当他的心灵目的地,如此而已。
虽然巧偶尔会打电话给母亲,但他还有分寸,知道年届三十的儿子不该去打扰母亲的再婚生活,更别说没事先联络就突然上门造访了。若是让司知道,不一巴掌打得他脑袋往后转才怪。
漫无目的的巧决定四处逛逛。他平常不爱出门,如果没人相邀就不会出远门,这次几乎可说是离家出走,不过独自旅行的回忆应该有助于以后的创作。
他在附近四处闲逛,然后——
「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已经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