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下去。
「我哥也一样,从小就很懂事,所以常被放牛吃草。尤其我又是那种让人操心的小孩。我以前常被欺负。」
那个仿佛全被涂抹成黑色般的孩提时代。当时的巧只有在家里才能喘口气。一到外面,光是看到同龄小孩的影子就会感到害怕。他的朋友只有软胶制成的英雄玩偶,能够正常交谈的小孩除了哥哥以外一个也没有。
光是要逃离霸凌,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气力;受家人保护,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正确说来,他连察觉自己受到保护的余力都没有。
在父亲的穿针引线之下开始学习戏剧以后,他才开始觉得世上或许还有些许乐趣,或许还有被霸凌以外的命运。
当他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平时用软胶玩偶玩的游戏以后,才知道玩偶只是替代品。其实他一直想和真人玩。
他的世界重新涂上了鲜艳的色彩。起先他只觉得眩目。渐渐地,眼睛习惯了,他才终于看见身处黑暗当中时看不见的事物。
巧好厉害,真是天才!——得意洋洋地称赞自己的爸爸,被称赞的自己。
还有望着父亲和自己,总是带着心死般表情的哥哥。
他一直以为哥哥司什么都有。不被霸凌的命运,走在外头时不用屏住呼吸的坚强,母亲及周遭大人的信赖。大人总是夸赞司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但正因为司懂事——因为有巧这样一个弟弟,有些事情是司一开始就注定得不到的。
让人操心的孩子和不用操心的孩子,让人操心的孩子脆弱得快被世界压垮,身旁的大人自然时时以脆弱的孩子为优先。无条件得到庇护与关心的永远是巧,司只能当老二。
到工作坊学演戏时 ,父亲也只顾着巧,不关心「不用操心」的司。而其他的孩子是客人,多少得照顾一下;相较之下,司得到的关心搞不好比其他小孩还少。
司并不会因此闹脾气。岂止如此,他连落寞的神情都没展现过,只是带着心死的表情退到一旁。他早已习惯当老二了。
「当时我哥去工作坊,也是为了陪我,我有哥一起陪我,很安心,也很开心……但我哥受我妈之托来作陪,已经当了一次老二;来到教室,又被老爸露骨地晾在一旁,或许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巧笑了一笑,但鼻腔却发酸,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搭电车时,千岁问他:「怎么了?」看来是流露到表情上了。
「或许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这句话是无心之言,但当自己的声音传进耳里,却令巧十分痛心。
「……不知道我哥当时开不开心?如果他觉得无聊,我会很难过。」
巧不喜欢司叨念他:「又不能当饭吃,别再搞舞台剧了!」所以鲜少回家;但每到公演,还是会上门推销门票。这不是因为他希望司掏钱买票。
而是因为他希望司来看戏。
巧还在玩战队玩偶的时候,司是唯一的共演者,也是唯一的观众。对巧而言,司是第一个伙伴,也是无可取代的人。
千岁困扰地仰望着巧。
「……他的问卷总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呢。」
说太多显得空泛,所以千岁只说了这一句话。这正是「懂事」的千岁的作风——谨守分际的的安慰法。
不说好听话惯坏对方,这种严格的作风也和司很像。
小货车经已先到了。
待巧合千岁一到,众人便使用人还战术搬卸行李。男团员在公演时帮忙布置及拆卸舞台,早做惯了粗活,所以动作很快。
「巧,全都放到你二楼的房间就行了吗?」
「行李我自己拆,你们放着就好!」
「废话!自己的窝自己筑!」
众人一面喧闹一面工作,花了半小时就把行李全部安置好了。
「巧,赏点饮料吧!」
黑川和秦泉寺在学生时代就来过好几次,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他们自行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和因为过于客气,连走路都变得蹑手蹑脚的千岁截然不同。
「瓶装饮料有开的只有矿泉水,可以开茶来喝吗?」
「你们去客厅等,我拿杯子。」
「……怎么这里好像变成你们家?」
巧歪了歪头,却还是把饮料交给两人准备,带着千岁到客厅去了。
「哇!」
「你白痴喔,黑川!」
背后一阵巨响,巧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茶洒到桌子上了。他奔向大呼小叫的两人。
「哇,惨了,有些文件泡水了。」
「都是黑川啦!偷懒用单手倒茶。」
「别说了,快擦干净啦!到时候挨我哥骂的是我耶!」
巧连忙拿起抹布,丢给他们。秦泉寺接下抹布,擦拭桌面;黑川则拿起湿透的纸叠,不知如何是好。
「惨了,要是重要文件该怎么办啊?巧,你来看看。」
「我哪看得懂我哥的文件啊!」
说归说,巧还是接过来检查。「不要紧吧?」千岁从一旁窥视,巧一时答不上话。
「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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