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接下来请各位尽情抱怨吧!」
春川司留下神清气爽的笑容,走出房间。
众人听着司走下廉价钢筋楼梯的脚步声,默默无语地望着他留下的钞票。
「——妈的!」
黑川突然起身,粗鲁地抓起钞票。
「喂,黑川!」
「你要干嘛?」
黑川并未回答,冲出房间。毛毛细雨中,司没撑伞的背影仍在可见范围之内。
黑川冲下楼梯,追了上去。
「司!」
他朝着回过头来的司递出钞票。
「还你!」
司并未接过,而是直视着黑川。
「我们是因为喜欢巧的剧本,所以才会一起搞剧团!才不要被你用这种拿钞票打脸似的方式硬逼着解散!」
「那就别来求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啊!」
司的声音比以往更加冰冷。
「你们以为到了最后关头,只要哭着求我就能解决,对吧?以为我会像过去一样,虽然嘴上嘀咕,还是在你们有困难的时候借钱给你们?老是要别人替你们擦屁股,还敢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拜托你们别再说这种天真的话了。只有自己能替自己擦屁股的人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一阵踩着积木的啪沙声传来:
「黑川!哥!」
巧一追上来,劈头就对司说道:
「我没有要还!我要借!」
接着他从黑川手上抢过钞票。
「不要大刺刺地抓着这种东西跑出来,很危险耶!」
巧一面埋怨,一面将钞票塞进衬衫,抱在怀里。
「哥,这个给你。」
巧递出自己的伞。
「千岁说你没带伞。」
司默默地接过伞。黑川一直看着地面,直到司离去。
「好了,黑川,回去吧!」
「……你无所谓吗?」
黑川责难似地喃喃说道:
「收下这笔钱,要是两年内还不出来,旗子剧团就完了耶!」
他用下巴指了指巧的怀中,而巧则泰然自若地说道:
「没问题啦!只要成功还钱就没事啦!再说……」
巧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要是连这点钱都还不出来,再继续下去也没用。」
啊,巧已经走上另一条路了——黑川如此想道。
黑川、秦泉寺和巧读的是同一所大学,也是旗子剧团成立时的元老。
因为热爱戏剧才搞社团,只要开心就好,不必在乎外人的眼光。黑川一直抱着这种心态随心所欲地演习,以为以后也能这么随心所欲地演下去。
「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二十几岁。像这样漫无目标地继续下去,要是十年后什么都不剩,该怎么办?」
十年后、二十年后,等到年纪大了以后。——这个念头时常闪过脑海,但巧总是想:「那么久以后的事,现在想有什么用?」然后不断逃避问题。
「如果旗子剧团能做出一些成绩,纵使有一天做不下去解散,我们还可以引以为傲地说:『这就是我们当年的心血』。可是现在的旗子剧团,只能说是『漫无目标地在做,最后撑不下去只好收掉』。」
「……既然你有这种想法,干嘛不说出来?」
黑川这句话颇有怨怼之意。巧听了,腼腆地抓了抓头。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开始这么想的。」
「因为得到了千岁的认可。」他小声说道。
「连她这个行家都认同我们的戏,或许我们可以做得更好啊!」
从那腼腆的声音,可以知道千岁带给巧多大的震撼。
撼动他的不是同在旗子剧团一起演了十年戏的战机,而是刚加入的千岁。
就因为千岁的一句话,巧决心赌上旗子剧团过去的这十年。
那你和千岁两个人去奋斗不就得了?正当黑川心中忿忿不平之际,巧说:
「一起奋斗嘛!黑川。虽然成败还是未知数,但既然要全力以赴,少了你怎么行呢?」
巧是彻头彻尾的老么性格,一碰到问题,就会拿出最高明的撒娇手段。
司大概也是败在巧这一点上,黑川不由得稍微同情起司来了。
回到房里,团员们正在传阅一份文件。
「你们在看什么啊?」
巧一面将怀中的钞票收进书桌,一面问道。早濑牧子回答:「你的宝物。」她是旗子剧团的当家花旦。
「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