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 押川季衣子的供述其一

从他吃饭的样子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留下了汤匙和餐具的用法非常正式,吃饭也是非常安静,这般的印象。

  看到他的举止稍稍地安心了下来,但我认为还是不该疏忽大意。

  吃完晚饭后,精太郎君在母亲的陪同下匆匆忙忙地返回了房间。虽然我很介意洗澡的顺序,但我想在当天是没有考虑这种事情的必要了。

  第一个进浴室,头脑一片乱七八糟地想了些事情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想起了一墙之隔的旁边的房间就是精太郎君的房间。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想象着是已经睡着了呢,还是一动不动地在发呆呢。

  我想着或许应该要锁上房门比较好吧,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打算开始学习,但完全进入不了状态。心情完全稳定不下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太过安静反而更令人害怕,毫无缘由地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

  虽然挺令人害羞的,但是我自己也有着令人讨厌的癖好,然后那天我已经无法忍耐了。

  我在椅子上卷起了睡衣的袖子。露出的肩膀上布满了无数在同一个方向并排着的刀伤。边缘的伤尚残留着疮痂,因为泡在洗澡水里的原因并没有出血。

  之后,我从抽屉中取出裁纸刀和外伤用消毒液放在桌子上。首先用手将刀刃咯咯地伸展开来,然后用吸着消毒液的纱布擦拭。

  之后,将刀尖刺进最新的伤口的旁边部位,慢慢地往下划。于是,被切开一条直线的伤口上渗出了几滴红色的圆球状血滴。我一边看着一边享受着肩膀火烧般的疼痛,心情立刻由阴转晴了。

  在血液滴到地板之前用棉纸擦掉,然后靠在椅子背上,深呼了一口气。

  真的恶心到家了。虽然有人说这是一种潮流,是时尚,但我完全不能理解。我觉得这真的是一种很令人羞耻的习惯。但是,当兴奋的时候不做这种事情心情便始终静不下来,夜晚也根本睡不着觉。如果自己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而行动的话,那应该可以更有自信地活下去吧,我想。那为什么我会特意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刻意践踏自己的尊严呢。

  但是,一开始我也并不会做这种事。我试过和热牛奶和凉茶,换枕头,试过各种各样常见的方法,但都几乎没有效果。即使强逼自己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也会很奇怪地大汗淋漓,不停地翻来覆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仅仅是睡眠,对生物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对我来说却是那么地困难,我对自己实在是失望透顶了。

  之后在某个夜晚,我实在焦躁得不行,在束手无策之下偶然间试着弄伤自己的皮肤,令人惊讶的是心里很快就静了下来。而且抱着这种一跳一跳的疼痛躺下来的时候,我终于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感到不可思议的我试着调查,但似乎只有我才有这种现象。详细内容我忘记了,似乎人类的肉体受到伤害的时候,会分泌出一种缓和疼痛的脑内物质。或许那种物质会给精神带来稳定吧。

  当天也果然是立刻就平静了下来。因为又做了错事,我多少有些郁郁寡欢和自我嫌恶。只是,我想这仅仅是在饮鸩止渴而已。因为世间就像一个战场一样,为了在那里作战,必须睡好,吃好,准备万全。不论做什么也好,如果不在人群中混得有头有脸的话,那不就等于没有达到自己生在世界上的应尽的义务不是吗?

  做了这种事的我,冷静地思考过后,认为对精太郎君那么苛刻确实是我的错。我想着就像哥哥所说的一样,再稍微温和一点吧。

  冷静下来后头脑变得非常灵活的我就这样学着习,不知不觉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因为是个容易盗汗的季节,所以我打算在睡觉前喝杯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夜晚降下了帷幕,家里变得非常安静。在黑暗的走廊里,灯光从哥哥的房间中漏出。精太郎君所在的房间依旧非常安静。应该已经睡着了。

  不打开灯地来到一楼,忘记关闭的冷气正在运作,厨房里非常冰冷。回来的爸爸吃剩的碟子正放在那里。我用玻璃杯从净水器中装满水,关闭冷气,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

  之后一来到二楼,我立刻就遇到了某个人。

  「啊」

  我禁不住叫出了声音,那个人在脸上戴上了好像假面一样的东西。

  好像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的纳粹士兵散播毒气的时候带着的那种面具。你知道吗?好像星球大战的反派戴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

  因为是在黑暗之中碰到那种东西,我被吓得僵在了那里,对方也注意到了这边,也和我一样地停在那里。我一边压抑住怦怦乱跳的心脏一边仔细地看着对方,那是精太郎君。背后的他的房间门打开着,刚好从里面出来。

  对啊,为什么在这种时间,精太郎会这种样子,我越发地混乱。我不禁哑然地呆在那里。对方也默不作声,我们就这样无言相对着。

  因为突然站住的原因,水从手上的玻璃杯中溢了出来。之后,滴在走廊上蔓延至彼此的脚底。

  那种感触让我勉勉强强地回过神来,我立刻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也回到了房间,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我钻进了床上,想着果然还是无法和那种人在一起生活。

  这就是,我和精太郎君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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