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内脏已经腐烂,已经彻底完蛋了。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仅仅只是人形的皮袋,由腐肉所填充的物体而已。
即使无法判断正确的时间,或许死掉之后还没过去一星期吧。这幅样子到底算是什么啊。活了几十年,既哭过也笑过,为了从别人那里得到称赞而努力,而反省,作为人类的时间堆积起来的一切到底算得上是什么。
这么简单地就坏掉了,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悟到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倒不如说,如果是始终都要腐烂掉的东西,仅仅是靠着不停地的新陈代谢来进行无力的抵抗,这就是所谓“活着”这种行为的本质的话,会那样想或许很自然吧。
这样的话,就算知道我会就这样死掉也完全不会感到害怕,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现象了。
我一边微微地安心了下来,一边毫不腻烦地凝视母亲的脸,我发现了有一只苍蝇在出入着她微微张开的嘴唇的缝隙。是嗅到了腐烂的气味吧,这个发现对我来说稍微有些意外。
到底是从哪里钻进来的呢。母亲一直都是紧闭着房间,宛如为了不让外界的任何东西进来一般。实际上,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我连一只苍蝇都没看见过。为什么她死掉之后就突然出现了这种异常事件呢?
太古时候的人类将尸体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黑色虫体做为死神和恶魔的存在的证据,我多少有科学地考虑过这种事情。只是因为至今为止房间一直保持着清洁没机会靠近,母亲死掉后就被这种气味所吸引过来的吧。原来一开始就留着能让一只苍蝇进出的程度的间隙啊。只是因为我深信着只有我被完全隔绝了,比起苍蝇的出现,倒不如说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更吸引着我的注意。
尽管如此苍蝇的嗅觉还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啊。即使只留着一点点的出入口,便漂亮地找到了营养来源。
母亲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维持自己身体的力量。从母亲的生命中解放出来的肉体变成单纯的营养物质,给细菌们分食,之后被眼尖的贪婪的蝇群们瞬间给发现了。
对苍蝇来说,这里就像是乐园一般的地方吧。也没有追赶它们的天敌。而且,如果在我不久之后失去了对肉体的支配能力,营养量还能加倍。真是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啊,在想象着它们的心情的我的面前,苍蝇旁若无人地飞着。对我完全没有警戒,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盘旋的烦人的家伙。在它们的眼中,应该是只把我看成是预备的营养源吧。
如果我就这样死掉了,苍蝇肯定会在这个房间里悄悄地增多。就像我和母亲把这里当成王国一样,它们也会在这里建立新的苍蝇的王国吧。
我一边在脑海的一角想着这些事情,一边随意地躺了下来。我已经疲劳到再也无法继续坐着了。
躺下来的时候,另外一种没意识过的痛苦浮现在意识中,让整个身子像个挤满了不快感的皮囊一样。睡意和饥渴开始浑然一体,在身体之中闹腾了起来。
我感到自己死期终于接近了。我尝试着无聊的抵抗,想要站起身,但是身体一动不动,之后立刻死心了。
我感觉到自己只是个光有意识的肉块而已。一动不动地横躺着,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害怕,只是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衰弱的时候听觉似乎变得格外地灵敏,我的耳边能清楚地听见空气清洁器那苍蝇般吵耳的运作声。侧耳倾听,我感觉自己连苍蝇挥动翅膀的声音也能听见了。就这样,时间慢慢地过去。
苍蝇的活动仍旧没变,忙碌地从母亲的口中不停地出入着。一定产下了卵吧。许多的蛆虫将会从卵中出生。它们以我和母亲的肉体为粮食变成成虫,之后它们会在这一带到处飞来飞去,即使是现在完全死一般安静的这个房间也肯定会热闹起来的。
从我和母亲的肉体中出生的,在天空中飞的小虫们,到底是我们的一部分,还是另外的东西呢?
不久后,连常明灯也突然熄灭了。是电灯泡的寿命耗尽了吧。之后附近完全被黑暗所封闭。
墙壁和天花板也好,高大的书架也好,意大利制的桌子也好,架子上的人体模型也好,母亲的连衣裙也好,自己的四肢也好,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张着眼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合上了眼皮。好像突然之间得到解放一般,我感到万分地轻松。
之后过去了多少的时间呢。冷不防的响动,让我注意到了自己的生命还存在着。
似乎有什么在吵闹着,但机能完全下降了的我的头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只感到一片混乱。
似乎一开始是内线电话的铃声,但马上就变成了敲门声。
「日野小姐! 日野小姐!」
在门的外面一个男人在大声地喊着。
虽然我无法理解他的叫喊声,但我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感到万分地恐惧。男人的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完全无法理解。但是害怕归害怕,我的身体依旧一点也没有动。
在那个时候,隔壁的房间开始亮了起来。是玄关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吧。
虽然并不是什么强光,但对于习惯了黑暗的我的瞳孔来说刺激太强烈了。眼球感到好像被针刺般的疼痛,我闭上了眼睛。
据说那个时候进来的是管理那个高档公寓的物业公司的职员呢。听说因为那个人的联络,我被送进了医院。
急救队进入房间,把我抬出去的时候,我似乎还有着意识,但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在病房的床上醒了过来,我的记忆便在那时继续开始了。
那里是正和那个地方相适应的,一切都是纯白的房间。
在发着呆的时候医生和警察出现在了面前并说明了情况,虽然我能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但那种轻飘飘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就好像被扔到某个不合时宜的地方一样,好像在做梦一般的感觉,即使过了几天,包围着我的风景也没能让我产生现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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