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来,凑就会谦恭有礼地问候,甚至到有点夸张的地步。然后,她是国中生的事情理所当然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还出现「跟我儿子同年龄呢」之类的话题,大家热闹地交谈起来,形成一幅「团团包围住国中女生的大叔们」的构图。
「……那么,我们来开会讨论一下。」
导演从信封里拿出资料说。
「这就是要请辻藏同学配音的『西城院胡桃』的角色图。」
「咦?」
喀哒一声,突然大力站起来的凑发出疑问,这可不是因为角色形象与想像有落差之类,如此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辻藏同学?」
「那……那个……我……我听说的是……这边的『幕乃内真菜香』……」
「什么?」
这次换导演一脸吃惊地反问,制作人也担心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当然耳,刚才一团和气的气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录音监督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向工程师野上先生下达「拨个电话给玉满公司」的指示,然后在一阵骚动中,导演像是对凑谆谆教诲般一字一句问道:
「我再确认一下,辻藏同学以为要配音的是『真菜香』这个角色,所以没有练习胡桃的部分吗?」
「……是的……」
凑似乎是勉强才挤出这句话,只见她完全不敢与导演四目相接,全身微微颤抖。
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录音监督,对制作人与导演喊了一声「两位麻烦过来一下」,将他们叫到别的房间开会讨论。
「凑,总之你先坐下──」
正当我打算将手放上凑颤抖的肩膀时,她宛如脱兔般,突然冲向玄关,飞奔到外头。
「凑!」
正在打电话的野上先生被我的叫唤声吓到,下意识地回过头。
「不好意思!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不等野上先生回覆,我赶紧追在凑的后面,飞也似地离开房间。
从房间里飞奔出来没多久,我便轻而易举地找到凑,她就蹲在大厦玄关前面路边的门柱旁。
「……喂,凑。」
虽然出声喊她,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凑也沉默地低头望著地面,不做任何回答。
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在凑的身旁蹲下。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进去吧?」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跟我练习的角色完全不一样……这样子根本行不通啊……我没办法好好表现……」
对过去四天一直陪同凑练习的我而言,她会这么说算是意料之中。
说是陪她练习,其实我只是配合时机按下播放键而已。即使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凑一天比一天进步,所以我能瞭解,当她发现将要正式录音时,那些努力一瞬间化为泡沫,会是多么难受。
今天换作是我的话,也许早就逃跑了。
所以,我很同情凑。
但是──
「既然如此,你想要就这样逃跑吗?」
「……我不想……我自己也很清楚……但是……」
她自己也知道不能这么做,所以才没有真的逃跑,而是停在这里。
我想要好好珍惜凑现在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不想做,想要丢下一切逃跑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喔。」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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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在这里丢下一切逃跑,恐怕再也不会有声优的工作找上门来吧。
但是,凑还是国中生,这样只是少了一个未来的职业选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这个前提是,声优在凑的心目中只是一份「无足轻重」的工作。
「但是,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一直对这件事感到悔不当初的话,现在就不应该逃跑。因为逃避而失败,与没有逃避、全力以赴之后还是失败,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事。」
「……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一定没办法做好……」
「的确,我也知道如果你就这样录音的话,或许没办法做好。」
「才不是『或许』,我是说一定没办法做好啦!」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你又没练习,当然不可能表现完美。」
「唔……」
「听我说。举例来说,你今天面临的状况,就是去参加入学考试时,发现考试科目跟自己特别准备过的科目不同。但是,那个科目你平常还是有念,若是参加考试也许有机会合格;如果这次不考,就再也没机会进这所学校。这种时候,明知希望不大还是会想参加考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