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睡了多久呢?就像从又深又暗的海底浮上来一样,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在一片混沌之中,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一睁开眼睛,发现形如恶鬼般的茉莉,双臂交叉在胸前,低头瞪视着我。
「……有鬼。我下地狱了吗?」
「看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嘛。」
地狱之鬼也脸色铁青地说出邪恶的答案。
当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我,想要起身的时候……
「……痛!」
感受到疼痛的我,反射性地碰了一下右手。看来似乎有人帮我包扎过了。我的右臂上了石膏,从手肘到手掌的部分,则已经缠上了绷带固定。
「受伤的人不要逞强。」
这么说完并将我按回床上的人,是穿着便服的凉太。我听话地躺了回去,环顾了陌生的室内。
壁纸的颜色是很有洁净感的奶油白。在我躺的这张白色电动床的旁边,有一个放了花瓶的白色柜子。乳白色的窗帘遮住了窗户,窗户对面的墙壁,有一扇通往走廊的门。床边还摆着一张三脚圆凳,茉莉大剌剌地伫立在椅子旁边。另外,还有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看着我的凉太……
「这里是?」
「医院。」
「医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正当我打算回想的那瞬间,记忆如洪水股排山倒海地涌入脑海里。
对了,我被一个自称是密猎者的女人攻击,受了重伤,对方还把蜜菈抓走,然后在我家泼洒汽油——
「蜜菈呢!蜜菈人在哪里!我家没事吧!」
「吵死了!你冷静一点!」
这种状况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当我想对说得事不关己的茉莉大吼的时候……才发现茉莉的双眼又红又肿。
原来如此。即使茉莉不在乎我失去意识,但是蜜菈被抓,她不可能不痛不痒。无法坦率地表达情绪,不正是茉莉的性格吗?
「……很抱歉对你大吼大叫。你可以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才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尽管态度不是很亲切,茉莉还是把送我到医院的来龙去脉说完了。
蜜菈被带走之后,凉太正好抵达我家。当时我家虽然已经开始烧起来,不过凉太认为我还在屋里,因此不假思索便冲入火海。
「我在屋里找到你之后,把你带了出来。因为原子笔很难拔,再加上文哉还死命抓着个怪东西不放,所以要把你救出来真的很不容易。」
「怪东西?」
凉太的视线移向房间角落。那里放了一根黑得像木炭一样,而且还断掉的扫帚……为什么我会那么死命地抱着那玩意儿呢?
「因为文哉像在念咒一样,一直重复说着『蜜菈被抓走了,我要去救她。』所以我才会联络茉莉——」
「是你们两个送我到医院来的啊。」
我后来才知道,这家医院似乎是茉莉家的亲戚开的。因此就算是晚上,我也可以优先接受治疗,甚至还替我准备好单人病房。
原来如此,我大致掌握状况了。简而言之,这两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接下来换我们问你了。你就老老实实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吧。」
在茉莉的逼问下,我钜细靡遗地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包括假称是魔女保护机构的人,闯进我家的七筱;她的真实身分其实是密猎者,她还施展超乎常识的魔法能力伤害我;蜜菈被七筱带走;另外,有人在我家泼洒汽油,把我家的房子烧了。
「是那女人的同伙放的火吗?」
「应该就是吧。除了他们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以密猎者的立场来说,留下我这个活口会后患无穷。尽管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当着蜜菈的面把我这个人质杀掉。所以他们把蜜菈带走之后,想用伪装成是火灾的方式杀了我。一定是这样没错。至于答应蜜菈要放过我的承诺,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打算遵守。
我解释完一切之后,视线落向房间角落那把断了的扫帚。
蜜菈很珍惜的魔法扫帚,如今却烧得焦黑,还断成两截。
明明只是看到这样的光景,却让我忍不住呜咽。看着断掉的扫帚,我才对现实有了切身的感触。蜜菈那么珍惜那把扫帚,可是它却派不上用场,这不正是我的写照吗?
——我没能保护好蜜菈。
「大致上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然后呢?文哉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茉莉和凉太凝视着我。我知道他们两人内心期待怎样的答弃。当我想回答她的问题……
脑海里突然浮现原子笔贯穿我手背的影像。
差点呕吐出来的我,立刻捣住了嘴巴。我的右手明明缠着绷带,我却感觉似乎能清楚地看见手背上的伤口。那个伤口大得可以看穿过去,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绷带转眼间就染成一片红色……
「文哉!」
凉太的怒吼声让我回过了神。右手上的绷带依然雪白,只是阵阵的刺痛感触动着我的神经。
我低下了头,用力地吸了口气之后缓缓吐出,然后对他们两人说出今后的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