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
要是在日本,无论是多么深的山里、多么破烂的宿处,也会有热气腾腾的盆浴。燥热的夏天里淋浴就够了,天气一转凉,还是会迷恋热水充盈的浴缸。
我突然想起来——“啊,说起来丸冈警部现在正在泡温泉吧。”
“嗯,他跟夫人去草津了。”
跟我们一样,丸冈警部也是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室的一员,为了把积攒许久的年假消耗掉,这次请了十天的连休。听说他在这期间会到草津温泉渡过三天两夜。他跟夫人十二年都没有渡过二人世界的旅行了,这次逃过西伯利亚一劫,也是理所应当的。
“真羡慕啊,能去温泉旅行。”
话说到此果然异口同声。几个日本人一同长叹一声。据某个学者说,日本人是世界上最不愿意移民的民族,究其原因,与其说是饮食上的不适,不如说是对泡澡的迷恋吧。
伴随着对丸冈警部的羡慕,我们吃完了晚饭。
洪老板一边说着什么,一边递给我们一些奇怪的东西——每人一支红色的勺子。真不知以什么表情面对,我们去问贝托先生,他向我们解释道:
“这个叫‘露西卡’。是上了漆的勺子。只要拿着这个东西,就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是种祝福的象征。”
才不想再回来呢——我内心里很不礼貌地想着,却看到阿部巡查的样子。他用蒲扇般的大手双手接过露西卡,十分珍重地收进防寒服的内兜里。
“你不会真的那么感动吧?”
“啊,不是啦,虽然只是口头上说说,可我还是很感动啊。如果能回到这里,那不是说明我们这一趟能平安生还吗?”
我在手指间转了转这个非常朴素的涂漆勺子。阿部巡查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是心地宽大。除了自己的信仰以外,无论多么质朴的驱魔辟邪的信念,他都不会排斥。
所以,我也满怀感激地收下了露西卡,心中暗暗祈祷能够平安回到这座小镇,再来喝一碗这家常随便却亲切贴心的鲑鱼粥。
不过,在这西伯利亚边陲的小镇——确切地说,托罗依茨克培彻鲁斯克·纳·乌里亚夫阿鲁坦(译者注:显然,我翻到这里往前搜索了好几节,抄下了第一次翻的译名……啊啊杨康同学),凉子每日挥舞的“暗黑卡”根本刷不了(译者注:“暗黑卡”是前几部里出现的凉子的比白金卡、钛金卡还上等的信用卡,忘了是哪一本了)。关键时刻救我们于水火中的,当然是塔梅拉·(略)·帕拉休夫斯卡娅女士送上的现金。(译者:塔梅拉的名字也是往前搜索出来抄上的。为什么这部翻译起来特别费劲呢?因为片假名实在太多……)
凉子用法语打了借条,签了名——她签的并不是“药师寺凉子”,而是“驻哈巴罗夫斯克日本总领事馆”,我注意到这点,但没有多嘴。对凉子来说,这简直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塔梅拉自己好像预约了别的住处。贝托先生跟镇长交涉一番,借拘留所里的空床安置一晚。
已经完全入夜了。洪老板带我们上了二楼,楼梯正对着浴室,走廊左右各有一间客房。两位女士住左边的房间,而我们俩个男人住右边的。房间按和室计算,大概有八叠大小,木板墙上贴着绿色的墙纸,两张床贴着两边墙壁摆放。整个房间相当狭小,称得上陋室一间。
即便如此,天花板下也装有空调,墙上还有壁挂的平板电视。我随便看了看,空调是韩国的S公司出品,电视则是中国的H公司制造。不久以前,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是日本造的呢。
“这电视,能播放吗?”
“既然有就能放吧。”
直到我们能去洗澡事情总得找点事情干,索性看看电视好了。电视剧反正是俄语的看不懂,再看看新闻,来回来去都是俄罗斯总统视察什么工厂的画面。最后只好关了电视闲聊起来。
“我们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真是莫名其妙啊。”
“我倒也能想象刑事部长的心情。只要把辟邪大神撵走,多少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他的算盘也太容易看穿了。”
“什么日下公仁不过是借口罢了。”
我们几个人,别说枪支了,连一根警棍都没有,就被赶到外国——而且是西伯利亚的荒山野岭里。既有老虎马熊,或者不明所以的食人野兽出没,还有能在兔子田鼠的肺里生长至死的瘴气真菌,完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地界。在无节操的民营电视台里,这一定会被称为“魔境”吧。
这样一想,收下露西卡时那种虔诚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心祝祷着,还不如请萨满神把刑事部长撒盐烤烤吃掉算了。
就是这时候,我听到了那种声音——
IV
“沙——擦——啊——……”
一定要写成文字的话,大抵只能这样描述。并不是低沉的音色——用金属球在擦丝的擦板上划过,或许会发出那种声音吧。
这声音使人全身僵硬了一下,紧接着我立刻飞奔到窗边——那是没有纱窗的旧式窗户,像高中时代的废弃校舍才会有的上下开闭式窗户。声音就是从窗外入侵的。
我伸手去推窗户,只发出“咔哒咔哒”艰涩的声音,根本推不动。阿部巡查向咬牙切齿的我小声问道:
“那什么声音啊?”
“不知道……先到外面看看吧,要小心啊!”
连武器都没有,但我们总得先确认一下状况再说。我推开朝向走廊的房门,一口气撞出去。转瞬间——
“啊——!”
拜托不要在我尴尬得要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