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人知道军事基地和强制收容所的所在地。”
“不过,日本以前也有‘地图上不标注的岛’和‘城市中心的空白’呢。”
何止是苏联,任何军国都一样,掌握着庞大的军事机密,最终都会被其沉重压垮。太平洋战争时,日本连天气预报都禁止了。据说是担心一旦播报天气晴朗,美军就会趁机派遣轰炸机来袭击——不得泄露军事机密,这就是禁止天气预报的理由。
我将视线移向窗外。透过落着一层薄灰的窗户玻璃,可以看到青灰色的山脉轮廓。那就是斯塔诺夫山脉,中文称作“外兴安岭”。在满清帝国全盛时期,那座山脉是中国与俄国的国境分界线。我记得在世界历史的课上学过尼布楚条约和瑷珲条约的知识——只要不追究其真实性正确性的话。
凉子的视线也扫向窗外:
“虽然两千米左右高度的山多得数不胜数,但其实有人登顶山峰非常少呢。”
说起来,俄罗斯也是运动大国,但很少听说有俄罗斯籍的登山家。常听说的倒是因为自己国内没有高山,不得不跑到国外去登山的英国人——大概正是因为本国没有,才对喜马拉雅、阿尔卑斯山脉格外憧憬吧。
哎哎,现在可不是比较什么国民性的时候。这数都数不过来的无人踏足的山峰之间,似乎连原著居民的踪迹都没有,如果前苏联的秘密都市藏在样人烟罕至的地方,我们搜查起来完全可能不着边际。斯塔诺夫山脉在俄罗斯还算是比较小的,可是那面积也相当于日本本岛的一半左右呢。要是药师寺凉子及其同党(?)就这样迷失在深山荒野里再也出不来,日本警察的高层们会有多开心啊。
由于日本是个细长的岛国,即使从海岸线到最深的山里,那深度与大陆也是没法比的。据说日本距离海岸最远的地方就是长野县的佐久市——所谓最远,也不过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然而另一方面,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土地,距离鄂霍次克海700公里,距北极海域1800公里。
“对了,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叫什么?”
“这个……”
我慌忙看向贝冢聪美。她指尖灵巧地在平板电脑上操作着:
“这个,叫托罗依……托罗依茨克培彻鲁斯克·纳·乌里雅夫阿鲁坦,的样子。”
“什么鬼名字,这怎么叫得出。”凉子啧啧舌,看了眼手表,“你们几个,先找个快餐店什么的吃午饭吧。我有事要跟那位贝托洛夫斯基大叔谈谈。”
“明白了。”
我觉得让她单独行动准没好事,可是她并不是说了就会听的那种女性。目送上司离开后我们沿着城里的道路慢慢走着,但是立刻就觉得行动不便——街上的招牌全都看不懂。
俄语字母,又称西里尔字母,无论是发音还是意思我一窍不通。
“我觉得到底还是应该让外事部的那些家伙出这趟差啊,他们至少能用外语点餐吧。”
“要是香港的话,我倒能派上点用场呢。”贝冢聪美似乎很抱歉似的低下头。
“这又不是贝冢警官的错。要是西伯利亚也是香港地区领地就好了——这一天的到来大概连想象都不用想吧。”
文字语言不通,这一点让我们几个人很心虚。好些店的店面都是半掩半闭,即使开着的店里面也是漆黑一团。要说路上的行人,要么是头上包着厚围巾、弯着腰蹒跚的老太太,要么是靠在破旧的电线杆上嚼着烟草、不怀善意地瞪着我们这些外国人的中年体力劳动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通日语的人。这时,突然——
“啊!!”
我们三人的手指同时指向一处。店招上的字歪歪扭扭不伦不类,但起码我们三个人都能看懂——“洪家菜馆”。
那是写着汉字的招牌呀!
“是中餐馆吧?”
“我猜也是呢。”
“这种鬼地方竟然也……”
既然叫“菜馆”,总得是个吃饭的地方吧。能在西伯利亚边陲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摆出堂堂的汉字招牌开店的中国人,这份生命力真让人敬畏。
我、贝冢聪美、阿部真理夫,三人鱼贯而入,简直像被汉字的魔力招了魂不可抗拒似的。
不等我们出声招呼,立刻看到一个女子。
她看了并不像中国人,金发、褐色的眼睛,个子相当高大。身高大概跟药师寺凉子差不多,体重大概得多上五成左右。当然,我并不是说她不漂亮,只不过感觉压迫力蛮大的。
“这,这位就是料理师傅吗?”阿部巡查问道。
“这个啊……”我也只能胡乱应着。正在这时,身材高大的女子早就开口向后面说了些什么。
一个男人的脸从她身后露出来,几乎只能到女子胳膊肘的位置。也许是因为他站在那女子身后吧,身材又很瘦小,几乎全身都隐藏起来了。月饼一样的圆脸,细长的眼睛,黑头发,正像欧美漫画中登场的中国人形象。而且他腰上围着围裙。
“太好了,吕芳春,该你出马了!”
贝冢聪美往前走了一步。她是狂热的香港粉,以“吕芳春”为自己的别名。她喜笑颜开地走上前跟那个像是中国人的男人搭话,很快又换上了失望的表情。
“不行啊,这个人不会说广东话。”
“他说普通话?”
“不,他好像是中国东北人。”
这样的话,即使都说中文也不大能互通。(译者:田中毕竟是外国人哪,东北话跟普通话的差异哪有南方那么夸张……)